月玦抬眸见秦楼安看着自己湿透的半边身,眉眼微弯,启口呼出一口白气,“玦没事,公主切莫耽搁,快些回房中修整仪容,玦亦回祈慕院换身衣衫。”
言罢,便见月玦撑伞迈入府中,一袭白衣渐行渐远,最后隐于风雪冥冥之中。秦楼安回神,亦不再耽搁,在粉黛执着的伞下钻入已备好的轿撵,片刻之后回了凤栖院中。
事出有急,未曾盛装,简便换了一身曙色棉裾,外裹缃色绣菊披风。秦楼安坐于菱花镜前,粉黛手巧,很快便打理好她的墨发,口脂未施,胭脂未敷,一张素面便入九重宫阙。
准备妥当后,秦楼安又坐上轿撵直奔府门。撵帘从外挑起,秦楼安探身出轿,一股雪莲之气浅浅飘来,抬头,只见月玦立于轿撵前伸手拂帘。
秦楼安心头一跳,倒不是因为替她挑撵帘者是月玦,而是此时他看起来,甚是陌生。
“公主?”
秦楼安怔怔愣在原地,身子止于月玦与轿撵之间,听他轻唤方回神。二人未再迟疑,进了府外停候已久的马车。
车中甚是宽敞,一处小铜炉燃的正旺,银丝炭无烟无味,车中暖意盎然。外面依旧闷雷滚滚,隐约之间听一声马鞭鞭挞,车轮滚滚直奔皇宫。
月玦进入车中后,伸了臂于小铜炉上方暖手,秦楼安凤眸凝于他身,陌生之感更甚。究其原因,难道只是因为此时月玦换了一身衣衫?
自他入住她府上后,每次相见他必是一身白衣,温文尔雅间带三分清寒疏离之感。如今月玦一袭沙青色长袍,外罩浅缥披风,墨发束于青玉发冠,周身气质不同往日的儒和,一股英气直逼秦楼安心头,如寒芒出鞘,锋芒毕露。
月玦察觉到盯于自己身上的两道审视目光,心下生笑,面上却是若无其事如未曾察觉一般。
又一声惊雷兀然炸响,惊吓了疾驰风中的马儿,只听一声嘶鸣,马车猛猛一晃。秦楼安身子猛然一倾,肩背狠狠向后撞去,正当她觉必是一阵剧痛袭来之时,却听身旁月玦闷哼一声。
肩背磕碰之处并非她想的坚硬车壁,剧痛之感亦不曾感知,秦楼安回头,自己肩背竟压抵于月玦伸出的右臂之上。怪不得适才她不曾感到疼,他倒是一声轻哼…
车夫叱马之声连连,马鞭破空之音刺耳,马儿嘶鸣几声后安分下来,摇晃奔驰的马车归于稳当。秦楼安心下稍安,转眸看向月玦,“适才多谢玦太子,可有受伤?”
“无碍。”
简短一句再无旁话,见他又伸手置于小铜炉上方,此时她才发现他右脚踩了铜炉底座。如果不是有他此举,适才马车剧烈摇晃,眼前烧的正旺的一炉炭火便是直扑二人而来,好险。
秦楼安倾身倚靠于壁,敛目沉思,马车猛晃不过一瞬之间,他竟能伸手于她身后阻了她直撞车壁,同时抬脚定住铜炉,这般反应能力,着实令她惊愕。
一番有惊无险后,马车安稳驶入皇宫之中。
颠簸停止,马儿驻足,马车锦帘挑起,刺骨寒意狂涌挤入,秦楼安周身一颤,紧了紧襟前披风下了马车,入目便是灯火粼粼的昭阳殿。
马车竟停于母后宫殿之中,莫不是母后当真出了事?
秦楼安秀眉紧蹙,不安之意充斥心中,回眸见月玦方从车中出来,二人相视一眼,从一旁遮雨的小太监手里接过油伞,疾步进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