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并未因此就确定昨晚那琴师并非谢荀,毕竟她已见识过精妙绝伦的易容术。
但她也不能断定那琴师就是谢荀,因为她实在想不通身为谢家家主的谢荀为何要谋害母后。
在四个舞姬身上查不到更多的线索,她与父皇只能寄希望于司马赋及将那琴师捉回来,不成想竟让他逃走了。
难怪父皇会生气,司马赋及此次确实是办事不力,依他的武功怎会让人逃走?
何况当时追出去的,还有一个武功同样高深莫测的谢容。
“骋平军随秦夜轩远赴西南,定危军又编入宫中金吾卫。如今司马赋及手中无有一兵一卒,他这西风大将军之职早已是虚衔罢了,撤与不撤都没什么区别。依本宫看,司马赋及亦毫不在乎。”
若父皇不曾薄待司马赋及,他会不会便不会如此事事不上心?
谁又说得准呢。
秦楼安穿好衣衫简单洗漱后,坐于飞鹊镜前遮了遮眼下淡淡乌青。
“父皇派了何人去尚安寺请无妄大师?”
“回公主,皇上将此事交了司马将军,说是将功补过。”
秦楼安闻言蹙了蹙眉,父皇对司马赋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一边恐其功高震主架空其权,另一头却将各种重要之事交给他。这可是所谓的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秦楼安沉沉叹了一息。
绿绾将她的墨发打理好后,她便去了正殿,母后尚于榻上昏睡,采桑侍候在一旁。
正午时分,她正于殿中用膳,采桑突然从内寝中跑出来,说是母后又发作了。
秦楼安放了手中碗筷跑进内寝,正见母后坐于榻上紧紧掐着自己脖子,瞪睁的双目布满血丝,嘴里呜呜喊着青鸾皇后别杀她。
“母后!母后!”
秦楼安上前想要将母后掐在自己脖子里的手松开,却发现母后此时力气竟然出奇的大,她生怕弄伤母后不敢太用力掰扯,只好声声唤着,希望能将母后唤醒。
“母后,是我,这里没有青鸾皇后,是安儿啊!”
“是你!是你!”皇后死死盯着亲楼安,目中惊骇如见了鬼一般,“你是青鸾皇后,你、你回来了!”
“不是我,不是我害得你,不是我害得你!”
“别杀我,别杀我——”
皇后兀然尖叫一声,双手于身前凭空乱抓乱扯,未饰半点珠翠的发凌乱不堪,披散在脸上被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扯断颇多。
见母后如此疯态,秦楼安心脉如受刀绞。惟恐母后将自己抓伤,她抬手紧紧抓住母后抖动不止的双腕,然此举却惹得母后愈加失控。
“你、你——”
“杀了你!杀了你!”
皇后嘴中呜咽作响,似是自喉间摩擦出来的声音。
秦楼安凝着满面狰狞的母后,思及那晚雷雨之夜时母后亦是这般,骇意与痛意一并涌出心头窜上鼻尖,化作一股酸。
现下母后用力挣扎,衾被下的腿亦开始不停踢蹬,腰间兀然一痛,秦楼安皱眉轻哼之声。
“公主”
采桑与绿绾想上前帮忙,却又不敢触碰皇后,只能满脸担忧的看着。
秦楼安抬手扶了下被踢痛的腰身,却不料母后竟趁此时挣脱了她单手的扼制,一下子掐在她脖子上。
“公主!”
绿绾急叫一声,秦楼安张着檀口说不出完整的话,她示意绿绾帮她将母后的双手拉开。绿绾会意上前,身旁采桑亦跟上来,最后三人合力之下才将猛掐于她脖颈的手扯开。
看着依旧不停挣扎的母后,秦楼安深吸一气,无奈之下只能如上次月玦般将母后击昏。
一番折腾后,她已无心用膳,坐在榻缘定定凝着母后苍白的脸,细细理着母后凌乱不堪的墨发。
酉时掌灯时分,她命绿绾将月玦从掩瑜阁中请过来。
月玦来时抱着一张七弦琴,见她面有倦色,颈上又有数道红痕,月玦寒暄关怀了几句。
她淡淡扯了个微笑,说了声无碍,将召他来此是恐母后夜间蛊毒发作之事告诉他。月玦听罢点了点头,将七弦琴置于桌案上,坐下身抚琴。
月玦骨节分明的指叩拨着琴弦,琴声初似裂帛,后如玉碎,继而流转清脆如珠环相击玲珑悦耳,行云流水沁人心脾。
昨晚月玦虽然亦弹奏一曲,然当时她一心只在母后身上无心聆听。现下月玦的琴声舒扬飘入她耳中,她觉心中紧绷的弦慢慢放松,脑中混沌亦渐渐转为清明。
秦楼安敛阖凤目细细听着,未几却觉有人猛地拂帘而入,琴声戛然而止。
“父皇?”秦楼安站起身,见父皇满脸怒气,上前轻声问道“父皇这是怎么了?”
秦昊凝了秦楼安一眼,又看向站在桌旁的月玦,极力压制着怒火。
“朕命司马赋及前往尚安寺请无妄大师进宫,却不想他竟说无妄大师早已避世不出!这个司马赋及,朕要他有什么用!”
秦昊一掌拍在桌案上,七弦琴颤颤震出几个沉音。
“皇上,司马将军所言不虚,无妄大师确实早已避世不出,此事皇上只要于洛城中稍加打探便会知晓。”
“避世不出,那朕的皇后怎么办!”
“父皇。”
秦楼安走上前去,说道“既是无妄大师隐居尚安寺不肯下山,我们何不带母后去尚安寺?如此即可显示父皇求医之诚意,亦可于尚安寺中为母后祈福。”
“你说什么?”秦昊兀然瞪向秦楼安,一字一顿道“带你母后去尚安寺?”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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