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子耽擦了把唇角的血珠,催促秦楼安走。
然那袭鹤氅已飘然出现在二人身前,一双深目冷漠无温,像是在看两个陌生人。
秦楼安偏头看向雪机子,心头一怔,她还从来没见过师父如此阴沉可怖。虽然幼时师父也曾动手打过雪子耽,可从未如今日这般下如此重的手。
“小柒,将血灵芝交给为师。”
二人闻言,几乎是同时一僵,师父怎么会知道血灵芝已经在她手上?现在要她将血灵芝交给他,可是不想让她救月玦?
一定,一定是。
秦楼安扶着雪子耽站起身缓缓后退,适才他曾说他是师命难违,不想救月玦的不是他,是她们的师父雪机子,而原因她也能猜到些许。
可师父与三渡大师的恩怨,为何要强行附加在雪子耽与月玦身上?
他们本无交集,甚至完全可以成为朋友,却仅仅因为师父之间的前尘往事龃龉过节而相争相斗,这对他们太不公平。
步步紧逼的雪机子突然挥袖一扇,身后房门嘭得一声紧闭,秦楼安与雪机子退无可退。
“师父,就算你要师兄与三渡大师的徒弟比试,可他的徒弟要是连命都保不住,他要拿什么与师兄去比,师兄又如何有机会去赢?”
上次在紫云宫中,雪子耽只将雪机子让他赢月玦之事告诉秦楼安,却没说让他杀月玦的事。
现在听她如此天真得与雪机子讲理,深深看她一眼。
感受到雪子耽的目光,又见师父丝毫不为所动,秦楼安隐隐察觉到,师父与三渡大师、与月玦之间的事,远非她所知道的那么简单。
“小柒,难道你也如你师兄一般不想听为师的话了?将血灵芝交给为师。”
雪机子站住,伸出手。
秦楼安一手掺着雪子耽,一手紧紧护着怀中的玉匣。现在他们已经被逼到门上,师父不是师兄,任她如何求都没用的,既然如此——
“走。”
雪子耽的声音平淡,又干脆。
她正要想着既然今日打定了主意放肆一次,那便放肆到底违抗师命强行将血灵芝带走,可雪子耽竟将她推开,先她一步执剑与师父对打起来。
雪机子也没想到雪子耽竟然敢与他动手,微微一怔便徒手迎上了他的剑刃。
雪子耽只是想纠缠住雪机子为秦楼安争取些时间,虽然持有兵器却并无伤他之意。反倒是雪机子,招招狠戾如临仇敌,甚至带着杀意。
秦楼安朝宫门跑了几步又回头,虽然她觉得师父纵是下手再重,也不至于杀了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可当她转身看去时,却正看见雪机子一把夺了雪子耽的剑,毫不迟疑得捅进他的胸口。
“师兄!”
秦楼安不敢相信,师父竟然真的下得去手
雪子耽胸口中剑,前倾着身子垂头站立,鬓边散落下来的墨发遮住脸,她只能看到有缕缕红腥低落在地。
“师兄”
秦楼安上前跑了两步,却突然见雪子耽抬手紧攥了剑身,偏过头来看她,“走”
“再动一步,他就会没命。”
雪机子兀然抽出长忆剑,雪子耽失了倚靠顿时屈身单膝跪在了地上。
未收的长剑,离他眉心不过三寸之遥。
“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师兄还是您一手扶养大的,您怎能下得去如此重的手?虎毒尚不食子啊!”
眼前身披鹤氅的人突然变得陌生至极,她都怀疑师父是不是被人掉包了,眼前这个是假冒的吗?
师父从来不会用如此可怖的眼神看她。
“小柒,将血灵芝交给为师。不然死的可不止是你的师兄。你以为你拿了血灵芝给月玦解了恨无绝,他就能活命吗?哼,只能让他死得更快!”
死的更快?
什么意思?
秦楼安怔在原地,难道就算解了恨无绝,月玦也活不了了吗?还是说,就算他用血灵芝解毒,师父也会动手杀他?
可这些都是为什么
此时公主府流光院中,月玦悠悠转醒睁眼,床前一抹高大健硕的身影映入眼帘。
见他醒来,那人立马凑上前俯下高大的身躯。
“太子殿下您醒了,这诺大的公主府可让我好找啊!”
“杨昭兄?”
月玦摁了摁额角想坐起来,杨昭连忙伸手去扶他,“杨昭兄怎的下山了,身上的伤可好了?”
“虽然还没好全,但已经不碍事了,那无妄大师还真有两下子!反倒是太子殿下您,脸色看上去怎么这么差?是那公主虐待你了?”
月玦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我没事,公主待我很好。你看,还特意让我搬到这流光院来。”
杨昭直起身将屋里大体环顾一眼,面色微沉坐了床边,“太子,公主待你虽好,却也不能乐不思蜀啊。我这次下山,就是想带太子你回东景。”
“赋及未将我的心意带给杨昭兄吗?”
“他与我说了,可我觉得还是不妥。在尚安寺这段时间,我多少察觉到无妄,包括司马赋及,他们的身份都不简单,我我也大体猜到了些。”
杨昭拍了拍月玦隔着棉被的腿,叹口气。
“只怕是西风要生有大变,太子身处其中难免受到波及,随我秘密回东景吧。就是拼了我杨昭这条命,我也一定护太子周全!”
“杨昭兄,西风若生大变,我们难道就袖手旁观,不做点什么吗?”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明哲保身”
杨昭突然一顿,隐隐察觉到月玦话中另有深意,抬头见他面曳微笑,顿时双目一亮迫切得问道“太子,您的意思是?”
“杨昭兄,凉城的十万兵马已修养的差不多了,是要用到用武之地了。杨昭兄应该知道要做什么了吧?”
杨昭沉思片刻,突然开口“渔翁得利!”
月玦敛目笑笑,遮了眼底光芒,“且分批秘密引军入洛,然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
<scrpt>();</scr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