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图阁与秘阁都是藏物之阁,然无论是在规模还是在守卫森严的程度上,二者都悬如云泥。
秘阁有五层之高,阁内所藏皆为书籍,虽然也设有守阁之卫,其实却是形同虚设,毕竟素日里除了一些文人学子,也没什么人会去光顾。
五层的秘阁已经很是高耸,然龙图阁却有九层之高。世人只知里面藏尽世间珍宝,然到底有什么珍宝,却没人能具体说的上来。
曾有江湖大盗企图潜入龙图阁窃宝,可惜还未曾进得阁,便死在阁外布置的机关中,最后落得个身死名裂的下场。
左臂上剧烈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最后阵阵相接,如连绵不绝的江水袭卷全身。
秦楼安额上冷汗直冒,蜷蹲躲藏在龙图阁一层两处高大的藏物架中间,全身都已疼到麻木。
阁中没有点灯,处处一片漆黑,低头看向紧捂着的左臂,虽然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浓郁的血腥气与不断从指缝中渗出的热流让她很清楚的知道,她臂上的伤口极其深,至于有没有毒,就不好说了。
仅是进入阁中就已重伤她一臂,她已记不清自己经历过多少机关。流矢箭阵、暗弩飞镖,各式各样的暗器比她以前所遇到的加起来都要多。
然暗器再厉害也不过是死物,最令她担心的还是守卫的那几个江湖之人会不会找到她。她触动机关惊动了他们,现在他们应正在找她。
紧咬了牙关,秦楼安将左臂上的飞镖拔下,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叫喊出声,可为了躲避行踪又不得不强行忍着。紧闭了眼缓了几口气后,缓缓松开的牙根已咬得打颤发麻。
手中沾满了鲜血的飞镖依稀可辨其轮廓,是五瓣梅花的形状,这应该是以惯用暗器扬名江湖的唐门一派所用的梅花镖。只是她不知道这次暗中伤她的人是哪一位就是了,估计也非泛泛之辈。
扯了遮面的黑巾简单包扎了伤口止了血,秦楼安透过藏物架层与层之间的缝隙朝阁门看去,没什么人,环眼四顾,也没什么人。
难道那些守卫的江湖之人不准备追她了?
秦楼安心存侥幸,想来那些人只负责在外面守卫龙图阁,却一样没有资格进入阁中。
不过若是如此,这龙图阁里必定有更厉害的机关,或者是有更厉害的人物守护着。不然仅凭外面那几个人,父皇绝不会放心。
何况虽然守在外面的几人不能追进来,可惊扰了他们,父皇不久必定就会得知消息,她要快。
因不知晓龙图阁的情况,秦楼安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然速度却不慢,在一层所立的藏物架上开始摩挲寻找。
现在她所摸到的,皆是冰凉刺骨的石碑等石制之器,依稀可摸到篆刻其上的凹凸不平的字纹。摩挲良久,一块接一块的石碑摸过去,她感觉像是在摸一道墙,一道绵延不绝没有尽头的墙。
龙图阁实在是太大了,这才仅是一层中的一排藏物架,她就耗费了不少时间,若要将整个阁楼翻遍,只怕是天亮也够呛。
石碑冰凉的寒意从指尖不断的渗进体内,蔓延全身,让她的心都跟着发凉。
佑德说的对,她应该从长计议,而不是现在这样如个无头苍蝇一样摸不着半点头绪。至少也应打探一下血灵芝大致在龙图阁哪层才是。
可现在她既然已经进来了,就不能轻易放弃。
若她现在就走,只怕父皇得知消息后会将龙图阁看管的更严,或者猜到是她要偷盗血灵芝,因而将血灵芝藏到其他地方。
她清楚她是急切的想救月玦,想着快些找到血灵芝,一时找不到就心乱如麻,乱了方寸。
可欲速则不达,她必须得冷静下来。
阖了目静了片刻,秦楼安沉了口气再次睁眼。
照目前的情况看,龙图阁第一层应是专门收藏碑文等大件大宗的石器,血灵芝十之不可能藏在这里,她无需在第一层浪费时间。
不过,龙图阁虽危机重重,然机关都是可操控的,而且一定有一个总控制的机关。如此父皇,或者拿到手御的其他人进来时,只需关掉总机关,阁内其他所有的机关便会形同虚设,不会被触动。
而且就算龙图阁与秘阁不一样,也一定都会有关于整个阁楼布局的总记载,记录着什么类的东西放在哪一层那一处。不然就算是父皇想在这五花八门又恒河沙数的藏物中找某件东西,也非易事。
这样的总机关总记载,十之会在第一层。
如果能找到总控机关并将它关掉,她行动起来要方便的多。而找到关于整个阁楼布局的记载,她便有的放矢,没必要一层一层的找。
磨刀不误砍柴工,她现在首先要找的,应该是总机关与总体的记载。至于到底在不在第一层,她不确定,不过按照常理推断,多半会在第一层。
她心里忍不住祈祷一句老天保佑,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也会相信这些玄妙之事,开始向天求恩。
扯了苦笑后,她便开始在第一层谨慎又仔细的寻找起来。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父皇也应该得知有人闯龙图阁的消息了吧,真是一刻也耽搁不得。
摩挲了小半个时辰,她几次触动机关,好在都有惊无险得避过,多了几处擦伤倒也没什么大事。
没找到总机关倒是不稀奇,若是轻而易举得找到了那才叫稀奇。可令她好奇的是,都过去这么久了,父皇怎么还不来?
这倒不是她盼着父皇带人来抓她,只是现在这个情况让她有一股不详之感。
难道龙图阁里根本没什么宝物?
或者说血灵芝根本不在这里?
要不然,父皇得知消息后,怎会不立马派人来捉拿闯阁的盗贼?
秦楼安正不解,却突然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她忍不住心头猛然一惊,连忙蹲身躲在高大的石碑后面,仔细辨听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那脚步声虽轻微,然却不急不缓十分散漫,走路的人应该不像她这般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
秦楼安思绪飞转猜测着来人的身份,那人既然如此随意的走动,要么是对龙图阁特别熟悉,知道哪里有机关。要么就是对龙图阁丝毫不知,根本不知道这里有机关,所以才敢如此放肆。
不过,前一种解释倒是更合理。
毕竟他既然能进来,定然已见识过阁外的机关,纵是对阁里面的情况不清楚,也该知道身处阁内不能冒失行事。
那么这个对龙图阁特别熟悉的人,会是谁?
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让秦楼安难以再静下心来去猜测来人的身份,除了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还有一股血腥气,这血腥气似乎还是温热的。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秦楼安掩了口鼻屏住呼吸,微微侧头通过缝隙去看,昏暗中那个逐渐靠近的身影竟然是师父?
秦楼安立马偏过头背靠着石碑蹲身躲藏,她确定她不曾看错,逐渐靠过来的人真的是师父。
她瞬间就想明白了为何这个时候父皇还不来,那不是因为父皇不重视龙图阁,而是父皇根本不知道今晚有人夜闯龙图阁。
能报信的人,多半已死在师父手里了。
不用猜,师父闯入龙图阁的目的一定是和她一样的,都是为了血灵芝。至于他为何如此随意,也并不是因为他对龙图阁有多熟悉,而是他根本不将这里的机关放在眼里。
现在要怎么办?出去与师父相认?
还是要装作不认识,阻止他找到血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