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就是一心沉醉修道,十年不碰女色的盖世昏君宣德帝。
搜刮无数民脂民膏修建了遍及天下的道观,自封“灵霄上清飞玄真君”,妄图长生永掌皇权。
“公子,请。”太监做了个手势。
苏长风面如平湖波澜不惊,慢慢走进灰暗朦胧的观内,满地香炉灰,一男子盘膝而坐。
“恭见陛下万岁。”他微微低头,表情是恰到好处的恭敬。
中年男子五旬左右,脸庞瘦削到凹陷,三绺长须垂至胸前,黄杨木簪别顶,身穿绣阴阳八卦以及纹《道德经》的玄色道袍。
观内同时站着五个相貌不一的太监、仙姿玉颜的炼丹国师,还有个高绾牛心发缵的侏儒。
“叮!”
宣德帝轻轻敲磬,狭长眸子半阖着,淡淡道:
“临川为何要让你做驸马?朕敲完第三下,得给出答复。”
苏长风几乎没有思考,直言不讳道:
“草民无权无势,殿下是向朝野表态,她无意卷入争储漩涡,只想安分过自己的日子。”
烛光映照,宣德帝一半脸隐匿在黑暗中,神色喜怒难辨,沉声道:
“你不愿出仕?”
“愿。”苏长风顺着接话,“我想做出一番成就,披荆斩棘给殿下一个避风港。”
宣德帝审视他很久,露出赞赏的眼神:
“为社稷,不争。”
“为家,争。”
“朕最欣赏你的一点,不会装糊涂。”
话音落罢,随心所欲道:
“既是聪明人,自当才华横溢,给朕来一对青词联子。”
苏长风面朝丹炉而立,青词是独有的道教文体,他必须表现得很惊艳。
毫无背景的平庸之辈,武道内劲也难上台面,若无吸引力的才华,怎么解释九州第一美人会“青睐”他?
尽管临川很坚定的说皇帝不会干涉她的婚事,但前提是他别表现得太糟糕。
思绪过后,苏长风抑扬顿挫道:
“离水玄龟初献瑞,阴数九,阳数九,九九八十一数,数通乎道,道合元始天尊,一诚有感。”
霎时,国师和侏儒几乎是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望来。
宣德帝身体前倾,屏气凝神听着,左手招呼太监去取朱笔书和青藤纸。
“岐山丹凤两呈祥,雄鸣六,雌鸣六,六六三十六声,声闻于天,天生宣德皇帝,万寿无疆!”
温润的嗓音落下,宣德帝反复咀嚼这阕青词联子,顿时红光满面,浑身舒坦。
“赏,大赏,斋醮献给天上道君!”他张开双臂,道袍飞舞。
“公子大才。”一位长发飘飘的俊美太监踱步而来,递上一张诡异图形的符箓。
“多谢陛下赏赐。”苏长风接过符箓,似乎是新鲜出炉,符面笔迹未干。
宣德帝笑容满面,朗声道:
“还叫陛下呢?”
苏长风露出平静而得体的微笑,轻声道:
“父皇。”
“青词甚美,朕要献给道君,长风暂且退下。”
“是。”
苏长风默默退出道观,循着来时的路返回承乾宫。
以后背负弑君者和弑父者的骂名,岂非爽爆了?
他仰望天际,呢喃自语:
“我想成佛,可没人拜我,我要是成了魔,那血流成河。”
“拥抱全新的生活,接下来就是一刀一个叛徒了。”
回到承乾宫,高贵典雅的身影站在殿廊等候。
她注视着面无表情的苏长风走来,凤眸连接闪烁几下。
“怎样?”
苏长风没说话。
商仪精致宛然的眉眼一片冰凉,寒声道:
“你没得到皇帝的认可?”
互相对视很久,苏长风突兀眨了眨眼。
商仪忽然低头一笑,可惜她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合时宜的笑,重又恢复冷漠。
只是那瞬间风情,就像冰天雪地的七彩花,单看一眼就觉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