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近下班时分,孔立强终于在失去亲人的剧痛中逐渐平静下来,逐渐开始反省自己的言行,因而很是内疚自己说了那些过激的话,便瞅准一个空隙,对卓立男说:“早上我太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卓立男翻了一下白眼,拍了拍孔立强的肩膀,悄声说:“冲动是魔鬼,你应该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可别让我看扁了。”
孔立强叹了口气:“我也是人!有七情六欲感情的人,其次才有革命的理想。”
“我只知道,我们人心比铁坚,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被打倒的人。”
“正是因为情怀,我才甘愿抛头颅干现在的行当。”
“别替自己找借口!感情用事是我们的大忌!”
“似乎你总是对的,我总是错了。那些不公平待遇,我可以忍,但你总是那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样子,我很难接受。”
“我也搞不懂,我们为什么不喜欢好好说话,你总喜欢跟我吵架?党要求我们实事求是,我用理性看待每一件事,这叫做保持清醒的头脑……”
“别争了,你全对,我以后尽量少说话就是了。”
“又来了,孔立强啊孔立强,你的战斗经验,应该远比我丰富,为什么孩子脾气这么重?”
“所以组织才派你来监视我、监督我嘛!”
“这是什么话?我又得纠正你了,我是你的联络员,你是我的上级领导,次序可别颠倒了。你现在的思想,真的很有问题。”
“我说的是事实。”
“你这是对我有偏见,对组织有怀疑,我用党性保证,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又来了!我这叫实事求是。”
“你在学我说话?”
“没有这个兴趣,我实事求是。”
他们差点再次相争不休,是卓立男感觉一言不合,扭头就走,这才没有继续下去。
孔立强和卓立男之间,似乎因此有了隔阂,此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再也不像从前那般信任无间了。但在孔立强的心里,不得不暗暗承认,卓立男之言有道理,所以,他决定去找严青,迫切希望确定父母的生死真相。
孔立强通过电话簿,找到了虹口警察局商业罪案调查科的电话,也就找到了严青。严青问他什么事?孔立强就模棱两可地说,想约他聊聊昨天晚上说起的生意。
他们间没有密语,听话只能听音!
严青一口答应,晚上会来孔立强家详谈。
孔立强准备了些酒菜,并置办了香火纸钱,到家等候不一会,严青果然如约而来。
严青一跨进大门,见厅堂内已摆了一块无字灵位,下方还有冒着火星的烧化火盆,当即二话没说,跪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随即从内袋中取出两张纸,递给孔立强说:“我明白你的意思,给你看我们的简报。”随即倒了一杯酒,撒在了地上,再自饮一杯,“反正我们知己知彼,给你看也无所谓。”
孔立强接过一看,说是简报,其实是三份手抄电文。一文写有孔溪云劫粮有功,军事委员会给予颁发二级云麾勋章,望密切关注其动向……
一文则有两项内容,桥本一郎调任日军陆军驻沪司令部华东战区后勤部军需官;另一份则是孔溪云父母姑妈外甥女等被藤野平原诛杀,外甥失踪,令十三组拟定复仇计划……
孔立强看后,手开始微微颤抖,却不解地问道:“我父母之死,你们为什么这么重视?”
严青再次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很严肃地说:“溪云哥,你是党国的大功臣!”随即放下酒杯,竖起食指,“你隶属国民革命军,名义上是党国的功臣,老头子起码要表个态度。我不是第十三组,但我们既然收到了这样的电令,说明这是通告,是发给所有人看的,我的意思懂了吗?”
“那么……”孔立强翻出第一份电文说,“望密切关注其动向,这又是什么意思?”
严青的双眸,突然凝视着孔立强,一会才说:“这也看不懂?”
孔立强养了摇头。
严青接着说:“你的脑子是直的。我帮你分析一下,首先,这是份密电,只有我们的人收得到,它有两个意思,一,说明你的队伍里有我们的人;二,可能是看重你的能力,有人想收你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