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朝陆氏努努嘴,揉着肚子催道,“姐夫,你快点来坐。”
江云康笑着坐下,看着一桌满满的菜,心里很满足,“岳母也快坐下,等明儿考完了,让人去春一楼买桌席面回来,您也休息一日。”
“那我就期待了。”陆氏笑嘻嘻地坐下,看大家都拿起筷子后,再给林源夹肉,“现在多吃点吧。”
林源撇撇嘴,很快就大口吃起来。
午饭后,江云康没去别地方,陪着林氏和陆氏做小孩的衣裳。
林源则是回去背书,说临时抱佛脚也是好的,万一这次菩萨保佑呢,总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倒霉。运气这东西,得有好有坏才行。
事实上,林源的好运确实来了。
次日的复试,他分了个好位置,没有穿堂风迎面吹来,更是离厕房远远的。
他坐下时,觉得这次菩萨真的在保佑他,落笔的时候有信心多了。
而江云康还是和之前一样,坐在主考官边上。
这样的位置不可能差,就是时不时会看到主考官和其他考官经过。
他们路过时,都会多朝他这里看一眼,大家都好奇县试和府试的案首到底长什么样。
考试结束时,天又快黑了。
这场考试的结果,代表着苦读十几年的学子们能不能进入科举的下一个段落。
若是院试不能过,又要等一年多,才能从头再来。不说浪费时间,还要再花一次钱。
而且院试过了,那和县试、府试又有着极大的不同,顶着秀才的功名,往后见官都可以不跪拜。
江云康从考场出来后,一直以来绷紧的心悬,也大大地放下。
他看到林源笑盈盈地从考场出来,便彻底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顺利考完了。
林源急不可耐地想回去,他来京城四个多月,从没一刻像现在那么轻松。
上了马车后,催着江云康道,“姐夫你快一点,我姐和母亲肯定都等急了。”
江云康应了一声好,转身看了眼来过多次的考场,在心中默默祈祷他们都能有一个好名次。
春一楼的席面已经订好,江云康让其他小厮去春一楼打包带回去。
等他们到家时,席面已经摆好,今日还喊了江云成过来。本来林氏也喊了赵姨娘,但赵姨娘不敢过来,便只让江云成来。
三房这里开始吃席,大房的安和郡主则是在听向氏愤愤抱怨。
安和郡主昨日请了大夫,这会还没恢复过来,面色苍白得很。听向氏突突地说完一大堆,眉头不由皱起,可向氏却好似看不到她的不耐烦。
“不过是刚考完,就大张旗鼓地请人吃饭,三弟也不怕考砸了,到时候没有脸见人。”向氏拿着瓜子,阴阳怪气道,“我听说,还喊了赵姨娘,却没喊我们。”
最后一句话,才是向氏最不爽的地方。三房可以请客,但一定要叫她,去不去是她的事,但不叫她就不行。她说这话,是想拉着安和郡主一块骂三房。
但安和郡主现在并不在意这个,昨日她晕倒的时候,当时的想法就是完蛋了,醒来后听说孩子还在,彻底绷不住哭了起来。
现在听向氏说这些,她不愿多想,也不敢多想,耐着性子道,“三房的席面请了你,也不见得你会去。既然都不打算去,也别说那些矫情话。”
向氏撇嘴道,“就算我不去,好歹得叫一声吧。他们这样做,太目中无人一些。”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观点里,是越说越气,“大嫂,要我说,三弟这样的心思,真的不能让他太好了。不然往后三弟有了功名,肯定会踩着咱们往上爬的。”
安和郡主听得头疼,她给边上的秋菊使了个眼色,秋菊马上接话道,“二奶奶,您说得累了吧,要不要再添茶?”
听此,向氏才注意到安和郡主面色疲惫,这才起身告辞。
从大房出来后,向氏看什么都不顺眼,等她回到二房时,听丫鬟说二爷去找了红梅,当下更气了,连带着骂了好些难听的话。
与此同时的孙家,二房的书房中,孙哲还没用饭,便被他父亲喊了过来,一起的还有他大哥孙亮。
荣兴伯爵府的老太爷还在,所以孙哲的父亲还没分家。但孙哲这辈的兄弟颇多,随着老太爷越活越久,孙府慢慢地便显得有些拥挤。故而大部分孩子,都很难受到重视。
孙良才看着气质完全不同的两个儿子,语气不太好的道,“五郎这次能进前二十吗?”
“回父亲,结果没出来前,还不知道可不可以。”孙哲低头道。
“没用的废物,每次都考不出一个好成绩,你好歹多学学你哥哥,咱们二房本就不如大房受重视,要是你连院试都过不了,咱们二房真是要废了!”孙良才的眼睛很小,这会在烛光看,看不清眼神,却能从言语中感受到他的愤怒。
孙哲抿唇不接话,孙亮则是笑着打圆场道,“父亲别激动,五弟向来用功,虽说科考不如我当年,但过不至于过不了院试。您喝口茶,消消气。”
“他要是不能过,就去充军算了,不然留在家中,也只会惹我生气。”愤愤说完后,再看嫡子时的眼神便和善不少,“前些日子,你们大哥被上司责罚,到现在还没调和好,连带着老太爷对大房的态度都差了点。虽说往后这伯爵府要大房继承,但亮儿你多去老爷子跟前走走,多得老爷子一些青睐也是好的。”
孙亮笑着说是,余光瞥了眼边上默不作声的弟弟,唇角的笑意更大了一点。
孙良才训完话,才让两个儿子出去。
孙哲和哥哥往外走了一段路,才听哥哥开口,“五郎不用太紧张,你只是庶出,有没有好的名次并不重要。往后只要你好好帮扶我,咱们还是能过得比大房好。”
看哥哥和自己笑,孙哲心里想的是——去死吧你。
但他还是低眉恭敬地道,“哥哥说的是。”
目送哥哥离开时,孙哲的眼神充满了怨恨,直到视线中看不到哥哥,才抬头去看月亮。
边上的小厮低声道,“五爷,天色不早,咱们快些回去吧。”
“急什么呢,这个时候回去,也只有冷冰冰的屋子。”说着,孙哲忽而阴阴地笑了下,“父亲一心期望能压住大房,可大哥到底是嫡长孙,就算现在不如愿,祖父还是去找人帮大哥疏通关系。就我那个蠢笨哥哥,想靠他去压大哥,真是痴人说梦。”
小厮听得眉头直跳,左右转头去看,生怕被其他人听到这个话,“五爷,您快别说了。您有气放心里便好,或者回去再说吧。小的知道您压着自己的才学很难受,但您不压着,四爷和夫人也不会让您继续科考。咱们先稳稳当当到殿试,夫人他们也就拿您没办法了。”
“罢了,不说就不说,省得你抖得跟什么一样。”孙哲抬脚继续往前走,眉头微挑,“想来这次又是江家三郎得案首,且让他得意一段日子,等到后边的考试,再看看谁更厉害。”
这边孙哲带着不甘愿回屋去,承安侯府那里,江云康是吃得心满意足,心情也很不错。
大家吃饱后,便搬了张四方桌到屋檐下,听着园子里的蝉鸣,一块儿打花牌。
林源看姐夫又赢了后,甩手说不玩了,“把把都是姐夫赢,我的那点钱都被赢光了。没意思,我不要玩了。”
陆氏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说没骨气,“才输几个钱,这就不玩,你也太怂了!”
“什么叫几个钱,我钱袋的十几两银子都输了,要不然您再给我一些零花,我就再陪你们来两把。”林源把空了的钱袋摊开放桌上,看的陆氏直皱眉。
陆氏自然不给钱,看林氏要掏钱,忙拦住女儿,“你做什么,他输了就让他输了。若是他院试过了,再给钱也不迟。”
林氏这才收回拿钱的手。
说到院试,再有两日便要放榜。
林源听到“院试”两个字,立马鼓着脸不说话,输钱是小事,院试才是大事。要是院试不过,他接下来的一年多,都会被死死逼着读书。
“姐夫,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吗?”林源问。
“紧张啊。”江云康道。
“我怎么看不出来你紧张?”林源直直地盯着江云康看。
江云康把刚才赢来的钱装进钱袋,都给了林氏,“紧张不一定要脸上表现出来,我心里也害怕呢。”
陆氏忙说不用害怕,“昨日我做梦,梦到菩萨说你们都会过。就安心等着出案吧,这两日该吃吃,该喝喝,也不用去读书,怎么自在怎么来。”
“岳母说得对。”江云康想到府里的下人还拿他开庄,当时他可是压了一半的私房,想着明日得让书砚去找一下人,可别让开庄的人给赖过去。
因为林源坚持不打花牌,大家便坐着喝会茶,再各自散去。
两天的时间,说长不长,但对于要等院试结果的学子来说,这两日的每一刻钟都是煎熬。
好不容易熬过去,到了出案那日,林源一早就来敲门,他是一晚没有睡,顶着深深的黑眼圈,让江云康快一点洗漱出门,就算等,他也要去出案的地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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