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邹静之在一起待久了,秦念西发现,这其实是个挺有意思的大家千金。
邹静之擅武,从六岁开始习武,三十年从未有一日懈怠,每日练武,已经是融进她血液里的一部分,天赋加勤练,很早便成为邹家翘楚。
关键是,若说习武对邹静之来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其实读书练帖才是邹静之的最爱。邹静之那闺房里,有一面长墙尽是书,竟是经史子集均有涉猎,最全的是兵书兵法、音律乐谱、书法字帖。
看了那些书,秦念西有些明白,邹静之性子中的执拗来自于其父,武艺上的天赋来自于其母,而那些缜密的心思和无法言明的气度,则来自于这满墙的书卷了。
难得空闲,邹静之倒是兴致极高,干脆教导秦念西学起了吹埙。
前世里,秦念西闲来无事,倒是学过些音律,起码宫商角徵羽还是能弄明白的,还练习过几日尺八,就是始终吹得别别扭扭,惹得王三郎又要笑,又怕打击她,辛苦忍着,看得秦念西都替王三郎操心,莫把肚皮涨破了,实在见他忍得辛苦,干脆放弃了。
这一回,学的是吹埙,倒是没人笑话秦念西,可她偶尔又会走神,要是把这埙学会了,若有机会,在他面前吹奏一回,不知道能不能把前世那些丢掉的里子和面子,都尽数找回来。
就是日日呜呜咽咽,吵得胡玉婷耳朵都有点受不住了,挑唆着邹静之道“大姐姐,我们姑娘除了治病,还有个手艺,一般人对付不了。”
邹静之靠在榻间迎枕上,听着秦念西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吹奏,笑着应道“你们姑娘那手针,寻常人还真难应付。”
胡玉婷摇头笑道“那针不算,那是为了治病练的。”
邹静之眨眼笑道“你们姑娘才多大,这一手医术已经是这天底下大夫穷尽一生都难成的了,这得付出多少心血和精神,还有工夫练别的。”
胡玉婷笑道“大姐姐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姑娘会下棋,难逢敌手。”
邹静之讶然失笑道“你们这般年纪,这般心性和医术,实在让我有些看不懂,我有时候和你们姑娘说话,一点都不觉得她竟还是个没及笄的女孩儿,可她又确实才那么大……”
胡玉婷笑道“我刚到姑娘身边时,总感觉我们姑娘比我家外婆还老成,我们姑娘就说我们做大夫的,可能经的见的比较多,什么人都有,自小儿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人家活一辈子,我们都可能把人家几辈子几十辈子都见过了,各人有各人的苦难,天天看,日日想,不老成都难。”
“那时候我主要是习药的,不怎么和病家来往,后来到了姑娘身边,经常和病家打交道,逐渐也感觉到,还真是我们姑娘说的那样。我们山上的医女,要不就是经多见多,心性也跟着豁达了,要么就是熬不下去,自改去习药或是做教习了,但这样的到底少些。”
邹静之想了想才笑着点头道“倒是这么个理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们这做大夫的,又是女医,估计跟着念的经不少……”
“谁说不是呢,而且一般上了我们君仙山看诊的,多半都是疑难杂症,都说患难见真情,我们那山上,要是喜欢听这些,天天都有比话本子还精彩的桥段。”
只听呜咽一声,秦念西再次走了调,有些烦躁地放下了手中的埙,抬头道“大姐姐,阿念陪你手谈一局,才刚是大姐姐说要下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