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庭道:“二位不信小弟的占卜没有关系,咱们这就打个赌,你们尽管离去。不过一个月后你们可派人捎来书信,问问家乡的父老,你们的田地是不是好模好样地归还与你等,便知小弟的卦象准予不准了。”
那妇人惊讶道:“你是说,我们的田地不会被大户侵吞,还会回来?”
崔元庭笃定地点点头。
那妇人立刻转身看向丈夫,两人的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样子。
田地是他们最大的牵绊和依仗,若是真的能安然保存,谁愿意山水迢迢一路苦逃呢?
见此,崔元庭从怀中取出一串铜钱,递向二人:“若是不准,你们不必回来,这一贯铜钱算小弟大言不惭的赔罪。若是准了,二位便把这钱还给小弟,反正你们也重获田地,没什么损失。”
“不过,小弟有十足的把握,你们会在未来把这一贯钱还给我。我路过此地便已做了一番‘望气’,只见大地之气升腾,缠绵于绿水青山的山巅峰腹之间,生气盎然,则此地必然出明正之官为民做主,我想二位的田地便应在此处。”
闻言,流亡的夫妻俩沉默了,灵府也沉默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崔元庭有这么能忽悠!扮演起神棍公子哥来一套一套,这一番峰回路转、起承转合,便是她都快被忽悠瘸了。
原来,崔县令的一本正经不仅仅用于升堂断案,在扮演上也很入戏呀!
正想着,却发现崔元庭似有意似无意地看着她,作为扮演的“妹妹”,她俏脸微红,明白该自己说话了:“阿叔阿婶,我阿兄别的不行,这起课占卜一项却从来都灵的!你们把钱拿着,大不了一个月后来封信问问乡亲不就知道了嘛!”
她帮着把钱塞给流亡夫妻,夫妻二人已经有些“瘸”了,拿着钱恍恍惚惚牵驴东去,都没问届时还钱又上哪找这对兄妹去。
不过这都不重要,崔元庭一心想让逃亡的百姓主动回来,根本不在乎那一贯钱的下落。
望着一家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崔元庭轻轻呼出胸中的闷气。
他来了,却还是不能阻止百姓的逃离。
此地顽疾颇深,纵然他有千般豪情与决心,也要一层层的铲除。
即使放粮了,也不是所有百姓都认为他会是一个从一而终的好官。他没办法搬出自己的名头,拍着胸脯让百姓相信自己,不要走。
只有用一点一点的实际行动,让百姓看到改变,看到罪恶被惩罚,看到正义被彰显。他们才会安心留下,未来才会安居乐业。
这是他作为一县之长的修行,是他肩膀上的责任。
马打着响鼻,用前蹄刨了刨地面。崔元庭摸了摸它的鬃毛,对灵府道:“上车吧,我们要快点赶回城里。”
是呀,太阳又挂在西天了,宵禁就像另一种生物钟,刻在每个人的心里。
“嗒嗒、嗒嗒”,马蹄起,烟尘翻腾,马车载着心事苍茫的两人消失在了官道上。
清晨,徐家正房。
徐柏兴是被一阵喜鹊的叫声吵醒的,卫氏起身伺候他洗漱,穿靴戴帽。徐柏兴则仰着脸挺着胸,任卫氏替自己打点,端的是一家之主的态度。
“灵娇的亲事议得如何?”想到刚才喳喳乱叫的喜鹊,“一家之主”端严地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