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要去苏公的‘文学社’!”秦观斩钉截铁地说。
明远瞅瞅这位弱冠青年,心想丝毫不出意外。
而宗泽看了看那张清单,想了半日却道“我有些想去……‘航海社’。”
“明郎君,这‘航海社’是专教人驾船航海吗?”
明远倒是没想到宗泽会选择这个社团,倒是费心解释了一番“嗯,既有航海的内容,也有关于磁力学和观星的内容。”
夜观天象向来被认为是“钦天监”的主场,民间任何涉及观星的活动都是犯大忌讳的事。但是神奇的沈括在这个领域也出类拔萃,在观星上有很多心得,甚至那本《航海书》上记载的星象内容,沈括也能够给予解释。
于是明远做主,揉吧揉吧,把“星象”的内容全都揉进了“航海社”里,以避免出现为官府所忌的情况发生。
而观星辨位,也确实是航海术中的一项重要内容,重要性不输于与使用磁针指点方向。
现在明远问起宗泽为什么想去“航海社”。宗泽只是回答“以前在这杭州城里见过几个夷人海商,也听从海上回来的水手讲过冒险故事。就挺想去那些从没去过的地方看看的。”
明远望着这个小孩说话时认真的模样,笑道“相信你会如愿以偿的。”
如果一切顺利,他能够成功扭转这个时空的命运,宗泽日后也许就不必为“过河”这件事耿耿于怀了。
而种师中则皱着小眉头,看了看明远记在纸上的社团,最后说“那我就捧个场,去一下没人报名的算学社吧!”
明远顿时扶额算学社确实是现如今报名人数最少的。以至于明远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自己也混进府学去凑个数,免得主持算学社的沈括太受打击。
好在有种师中!
但是种师中这小孩绝对不是好糊弄的。
这瘦削少年转头看看明远“明师兄难道不打算去报个社团吗?”
明远心想你既然去了我就不去凑数了,免得露怯。
但表面上他却郑重其事地回答“这是因为,我在办学。”
一听见“办学”两个字,所有人望着他的眼光都有不同,各自肃然起敬。
而明远也确实在办学——他在办“会计学校”,也就是将之前在汴京曾经办过的短期“经理训练营”搬到杭州来,搞得正式一点,推出了各种不同的学制,主要有三个月、半年和一年制的,并且颁给结业证书。
之前他利用“经理训练营”推广大食数字和复式记账,起到了非常显著的效果。
如今汴京城中的不少大商户,都开始启用了复式记账。
更有不少大商人凭借各种关系找到明远,想要送自家的账房与管事,来学习这特别“管用”的记账法。当然,作为这些账房与管事的东主,他们自己总不能看不懂这些账目,因此希望明远能够在“经理训练营”之外,再开办一个“东主训练营”。
明远这“会计学校”便应运而生,不同的学制,也正是为了这些各不相同的需求而制定的。
现在,明远感受着看向自己的钦佩目光,忍不住也有些飘飘然——
十一世纪最需要的是什么?是人才!
如今他正通过杭州府学的“结社”,与民间自办培训学校的方式,快速推进这个时代对于人才的培养。
至于这些人才是否符合朝廷的期许,明远目前还没有心情去管这个。
“另外,”明远故意清了清嗓子,要宣布一件大事。
“我打算写一本书刊印!”
看着他的几个人同时睁大了眼睛,纷纷流露出类似于“哇哦”的表情。
明远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他到如今,都还没有满二十岁。
未及冠的人,竟然妄想可以出一本书刊印。
但这实际上是老师张载给了他极大的支持。
上次明远与王雱一番长谈,将他所知的一系列与“市易”有关的原理都告诉王雱之后,明远也自行整理了他所说的内容,并加以总结和提炼,寄给了张载。
前不久,张载的回信到了。
张载竟然认为他的想法“很有创见”。
明远当然很不好意思,因为那些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观点,他只是把另一个时空里,前人们在商业活动中所观察到基本原理,用自己的话又阐述了一遍而已。
张载鼓励明远将这些内容写出来,刊印,让世间能够看到,并予以讨论。
也就是说,张载并不认为,明远所说的这些,会是足以诠释先贤的“经学大义”,但这些的的确确足以“经世致用”。
然而这份鼓励,对于明远来说已经足够了。
因此,当其余几位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并且询问明远打算写什么书刊印的时候,明远便大言不惭地答了五个字“经济学原理!”
——相当之不要脸。
这天,明远在望湖楼召集惯例聚会,苏轼姗姗来迟。
年纪较小的种师中和宗泽,明远已经让人送回府学附近的住处休息了。沈括尚未除孝,不便饮宴,因此没有出现。
只有“狂热粉丝”秦观,和明远一起,在等待苏轼的到来。
苏轼一进聚会的閤子,便招呼酒博士上酒。稠酒一至,苏轼抬手便给自己斟了,一扬脖,饮了个干干净净。
“子瞻公,”明远察觉不对,赶紧喊停,“举杯消愁愁更愁,再者,饮酒也不是这样饮的。”
虽然眼下杭州的天气并不冷,明远还是让酒博士将酒先去温了,免得苏轼喝冷酒伤身。
“远之说得对……某确实是烦恼……”
苏轼摇着头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