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算了,先不打人了!——耶律浚这么想着。
谁知明远下一句说“我还知道其他关于你的事。”
耶律浚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赶紧低下头。
幸亏明远语气中没有透露出任何同情,只是平平常常如同在描述吃饭睡觉。
否则耶律浚会担心自己无法控制住情绪。
谁知明远又接着问了一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你的妻儿从辽境里接出来?”
耶律浚……?
“妻儿?”
他转身看向明远,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家伙很可能是胡吹大气,根本不知道详情。
这样一想,耶律浚心中反而稍许舒服了些。
“我尚未婚配,哪里来的妻儿?”
然后他就看到明远惊讶地睁圆了眼“没……没有妻儿?”
耶律浚“你在想什么那!”
明远这才将惊讶无比的眼光从耶律浚脸上收回来。
据他所知辽国发生的事就是辽主耶律洪基误信谗言,冤死皇后萧观音,随后又囚禁太子耶律浚。后来耶律浚在软禁中被人毒杀。
耶律浚留下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就是耶律洪基的孙子。耶律浚死了之后,这个小婴儿就成了耶律洪基唯一的孙子。老皇帝失去了至亲之后未免后悔,便将这个孙子养在身边。
后来耶律洪基过世,耶律浚的这个儿子即位,是为大辽的最后一任皇帝,天祚帝。
然而,现在看起来,萧观音出事的时候,耶律浚都还未成婚,更不要说有儿子了。
明远耳畔突然响起昔日说过的话“争分夺秒”卡,不止可能加速本来的他想要加速事项,也可能会对时空中的其它事带来影响。
所以,军器监南方作坊的火器研发项目被“加速”了,与此同时,北方大辽的耶律乙辛也同时加速了对萧观音母子的图谋?
——这什么逻辑?
因为这次“失算”,明远险些一巴掌呼在自己额头上。
更加要命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明远留给耶律浚的印象太深了,耶律浚竟然南下后直接找上了自己?
虽然从辽境逃出,但这耶律浚依旧是货真价实,大辽的第一顺序继承人啊!
当然了,耶律乙辛作为权臣,肯定也想在辽主身边安排继后和嫔妃什么的,也有可能会生下皇子。
但是,他身边这个家伙,要么不回辽境,只要重返辽境,耶律浚就是最具有合法性的辽国皇帝继承人。
他怎么捡到了这么个宝?
不过……捡都捡了,这时候总不能再送回去——那就是活生生把人往火坑里推了。
他在片刻间已经想清楚了利害关节,转脸问耶律浚“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等耶律浚答话,明远已经抢着说“如果你还想做辽国太子,将来要登基做皇帝,那么,对不住,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如果我现在把你交到宋廷手中,你只会被立即送回辽境去。大宋的官家不能接受因为你而与辽主交恶的风险。”
明远说得非常清晰,耶律浚也不得不承认,他每一件都说中了。
“我答应过母亲,我会远离大辽皇家,永远不再回归。”
说这句话的时候,昔日的大辽太子将嘴唇都咬出了血。
耶律浚的确答应了萧观音,离开大辽皇家,但是他也同时在心中许下了愿望——他要亲手复仇,而复仇的对象不仅是进谗陷害的耶律乙辛,还有那个不配做人丈夫,做人父亲的耶律洪基。
“如果你愿意,将我当做一个朋友……”
耶律浚说到这里,瞬间悲从中来。
时至今日,他还有什么资格请明远将他当做一个“朋友”来看待?
于是他改口“一个清客、一个伴当……”
谁知明远一挑眉,说“表哥!”
耶律浚……咦?
明远接着说“就表哥吧!一表三千里,我家世居北方,总有些表亲住在宋辽边境的。甚至懂点辽语也不出奇。”
“不过,你要先给自己想一个名字。”
“我想,你应当再也不想用‘耶律’这个姓了吧!”
“姓萧——”
耶律浚完全不由自主地跟上了明远的思路。
“我姓萧!”
明远则偏头望着耶律浚,心想这家伙万一要是给自己起个什么“萧记恨”“萧报仇”之类的名字,自己立马把这家伙踢开,留在身边只会是麻烦。
谁知耶律浚眺望着远处隔着长江的三山,道“今日此情此景,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我将记在心上,永世不忘——既然如此,我就叫萧远山吧!”
明远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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