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可以讲讲...我的事么?”
梁帝深邃昏花的老眼望向房梁,又慢慢闭上:“朕听刘公公说了,你大病初愈,好似忘记了很多事,也好...自十年前那场冬狩后,你便没有再和朕说过话,朕恰恰也有好多事想说与你听。”
寝宫空旷,凉帷轻拂,温暖的烛火映照在桃花般的面颊,白玉棠静静的洗耳聆听,梁帝则是恍若神游,说着曾经的故事。
约莫二十年前,已经年近七旬的梁帝,爱上了一个仙朝落难而来的女子,这名女子貌若天仙,梁帝为之倾慕不已,遂将其娶为妃子,赐名宣妃。
宣妃和其他娘娘不同,她生性善良,完全不想参与后宫纷争,正因如此,梁帝才对宣妃情有独钟。
两年后,宣妃便怀了身孕,恰逢那年一位周游四方的老道途径梁国,一眼便点出宣妃所怀之子,将会是未来天下最美的人,梁帝大悦,以为梁国将会迎来第一位公主。
可惜,不久后宣妃临产之时遇上了恶劣的天气,伴随孩子的啼哭声,宣妃也随之离去,临死之际宣妃哀求梁帝善待这个孩子,于是,这个孩子也成了梁帝最疼爱的孩子。
这,便是白玉棠。
只是,相师说的很准,只是天不遂人愿,白玉棠并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个男孩,是一个妖人!
梁帝处死了很多知情之人,想方设法瞒住了这个秘密,这才让白玉棠活到如今。
白玉棠听完了自己的身世,但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感触,毕竟....毕竟自己又不是原来的白玉棠,自己的老爹老妈老早离婚,自己是拿着赡养费靠自己炒花饭长大的。
至于什么冬狩,好像记忆里有点模糊的印象,但是不多,也没有那么在乎。
“父皇,玉棠听说我出生那天,天气突然大变,是真的吗?”
白玉棠想到今天偷听到的谈话,好奇的问道。
梁帝眉头一皱,反问道:“听谁说的?”
见白玉棠没有回话,梁帝也没有追问,而是叹了口气道:“是,你出生那天,确实是有异相。”
“朕记得很清楚,本来那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无端的竟从天边飘来一团乌云,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连宫里百年的垂杨柳都被吹出了树根。”
“若非那天宫里大乱,你母妃也不至于....唉。”
白玉棠听得心惊,难道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不成,一时间很多猜测都涌入脑海,但想到原先的自己好像是被人给毒翻了,瞬间又有些怀疑。
“玉棠,你的出生很特别,不过不必在乎妖人这个称谓,你不过就是....嗯...长得和你母妃相似了一点罢了。”
梁帝抿了抿嘴,因为他是个方桌脸,确实是从白玉棠这张鹅蛋脸上看不出一点自己的棱角。
“父皇,孩儿倒不介意,只是孩儿确实大病一场,忘了许多东西,不知......不知父皇可知道我师父在哪,我有很多事想问他。”白玉棠借机打探起来,因为方才的大殿中,好像并没有看到这号人物。
梁帝拍了拍白玉棠的手背,略一思索道:
“碧空么.....放心,今夜他也该回宫了,朕会让他自己去找你的。”
一番寒暄后,梁帝突然托起额头,似乎有些困乏了:
“玉棠,朕累了,知道你不喜欢人多,便先行回去吧,许多事....我们父子下次见面...再聊....”
白玉棠如获大赦,既然老皇帝能让碧空来找自己,那么不仅前身死亡的隐秘,最关心的修行问题也可以打听了。
站起身来,白玉棠本想行个礼再走,但不清楚古代礼仪的他却不知该摆什么姿势,见梁帝闭上了休憩,想了想,便脱下了身上的外衣,为眼前这个孤寡老人体贴的披上。
做完这些,白玉棠才轻声退去,走出了皇帝的行宫。
待关门声响起,烛光边的梁帝眼睛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望着身覆的缕衣,目光中带有无限的思绪。
“....”
“怕朕伤心,竟强忍悲恸不重提娘亲,是为一孝。”
“时过境迁,已不再介怀那冬狩之事,是为稳重。”
“淡泊名利,半句不讲立储禅让,真如宣妃一模一样....”
阖上双眼,梁帝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朕,果然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