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气氛还是挺不错的,看起来其乐融融,周母虽看起来有些心高气傲,但说话还算大方得体,跟赵月珍一脸讨好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经济悬殊如此大之下,卑微的一方总是以讨好的方式去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殊不知这样的讨好只会让人更加的瞧不起。
云清实在看不得赵月珍刻意表现出的热络,也看出来对方已开始在敷衍,当讨论的问题涉及到敏感之处的时候,气氛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而沈穆跟云清一样,两个都像个局外人,只听不说,沈穆偶尔会看看云清,云清是一次都没敢看沈穆。
因为心虚......
她不承认跟沈穆认识,也有着小小的私心作祟,她不想让今天在座的人知道,沈穆是她的领导,然后引出周母更多的自豪感,同时赵月珍会对她的怨言又更多了。
装作不认识,是最好的方法。
周母告诉赵月珍,婚礼的相关事宜都交由他们来办,他们会请最好的婚庆公司来操持这场婚礼,并承诺会给云静一个体面的婚礼仪式。
赵月珍当然乐意,不仅能乐得轻松,还不用自己掏钱。
但接下来周母提出,希望云家这边,只一家人出席便可,其他人就尽量不要来了。
谁也不是个傻子,听得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周母是嫌云家的亲戚穷,怕到时候在婚宴上失了体面。
赵月珍除了后来认识的那些朋友外,在烟城根本没有什么亲戚,所以此话一出,她也就稍稍愣了一下,很快就表现得很无所谓的答应了。
云清看着自己的父亲,满脸写着无奈。
这一巴掌,不是打在赵月珍的脸上,是打在云玉祥的脸上,自己的女儿结婚,连亲戚都不能参加,他该如何跟亲戚们交代?以后这张老脸该往哪儿搁?亲戚们会不会觉得,他的女儿嫁了有钱人,所以看不上穷亲戚了?
可他做不到主,云静虽叫了他十几年的爸爸,但在终生大事上,都是赵月珍一把抓,他连提出意见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个家,他又能做得了谁的主呢?
想到这里,云玉祥只觉得自己窝囊,同时又突然担心起云清来,担心她都二十八岁了,如果真的跟孙予飞分了手,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云清的性格比不上云静这般能讨人欢心,也不知道将来谁会真心的对他的女儿好......
而云清,心中只剩下了冷笑。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赵月珍在关键的时候,把云家的脸面舍弃得干脆利落,“一家人”这三个字,简直就是个笑话!
“亲家母,办婚礼的事我们就听你们的,既然我们这边亲戚不来了,那事后总归要请大家吃一顿,否则说不过去啊是吧,那您看,这请吃饭的钱?”
云清真是佩服赵月珍的这脸皮,是个从不肯吃亏的人。
或许赵月珍的狮子大开口,对对方来说,就是九牛一毛的事,云清原以为气氛会一发不可收拾,结果周母只是笑了笑,道:“彩礼,我们会再加一点。”
云清读懂了那笑容里暗藏的嘲讽和轻视。
但赵月珍不以为然,对她来说,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数字,是她所愿。
事情基本已谈妥,聊天又变得轻松起来,可周母已全然没有了来时的笑容,她的目光时不时的会看向云清,觉得云家的两个女儿的性格,还真是截然不同,云静漂亮妖娆,会卖乖讨好,而那个叫云清的,不施粉黛,只知道沉默寡言,但她的气质,很吸引人。
“都说女儿是建设银行,你们云家真是好福气,有两个女儿。”
一语双关,就跟狠狠的打了云清一巴掌一样。
谁让她也姓云呢!
这顿饭,她是真不该来的。
找了个上厕所的理由,云清想出去透透气。
走出包厢,门关上的那一刻,说不上来的滋味,只觉得有那么一丝的委屈,又觉得有些可悲,寻了一处窗户,云清打开了窗户的一条缝,尽情的攫取着缝中透过来的空气,以给自己换个新鲜的心情。
风很刺骨,刮得脸生疼,一股脑儿的往脖子里钻,粉色的连衣裙根本抵挡不住这寒冷的天气,但云清感觉不到冷。
有什么比此时的心还要凉的?
曾想着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沈穆面前,尽量保持体面,但今日这一顿饭吃完,以后也不知道沈穆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
“你们云家的女儿,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果不其然......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刺耳,云清连头都不想回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除了沈穆,还能有谁?
云清心中有矛盾,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沈穆,她怕得罪了他,工作不保,但每每遇见了,想心平气和地叫他一声“沈总”,然后各归各位,不需要熟络,路人就好,可每每总是不太愉快。
这不愉快的根源,每次还都是不同的。
“沈总。”
小女子能屈能伸,云清终还是转过了身:“好巧。”
“你不是不认识我?”沈穆觉得十分有趣,至于有趣在哪里,大概是这个女人纠结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他无视。
“我只是觉得挺丢脸的,怕连累了沈总。”
“哦?”沈穆对这个理由很有兴趣:“说来听听。”
“我们家做了这么丢脸的事,给人的印象肯定不好,要是再让他们知道我是沈总的员工,他们会很诧异的,因为像沈总这么优秀的人,不应该有这么市侩的员工。”
沈穆的笑容直接溢出嘴角:“你也觉得自己市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