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日后,古浪郊。
马豪命令部下原地休整。
“沈大哥,这不是快到武威了吗,马将军怎么停下了?”甘野问道。
“马将军等人呢。”沈月边生火边说道。
甘野将手中的釜架到火上后,问道:“等谁啊?”
沈月神秘一笑:“别问了,你会见到的。”
甘野悻悻的给锅中添水,看着甘野的苦瓜脸,甘弈和甘梓相视一笑,大口的嚼起来了干粮。
夜半时分,大地突然震颤起来,由轻微慢慢变得剧烈起来。
甘奕三人被震醒了赶忙钻出帐房查看情况,只见远山后突然爆出一串火花,伴着如雷的震颤向驻地奔来。
没过多久就冲了过来,近前了才发现是一支骑队,战马彪悍异常,兵卒铁甲森森,如霜刀剑斜挎身侧,背负劲弓,眼神冷冽。
离营帐五十步时,一声呼哨,战马齐齐三步急停。
当头一将翻身下马,疾步跑向马将军,低头拱手说道:“末将林陵参见将军,三百骑卒奉命会和,未缺一人!”
马将军笑道:“行了,别整虚的了,赶快去休息,明早启程赶路。”
林陵转头喝道:“夜半喂马,不卸甲原地休整!”“是!”骑卒齐声喝道,开始下马休整。
黑夜重归寂静。
三日后,游奕部到达武威郡。
武威为西北雄关,墙坚城固,西南依祁连山,东靠腾格里沙漠,为历代咽喉之地。
马豪率军进入武威城,与其他四部会合入驻陌泽营。
陌泽营校尉兼破虏将军车潇,领四部校尉入刺史府缴令。
现任凉州刺史为祝良。
“各位将军久等了,是在下失礼了,请各位莫要见怪啊。”
随着声音的传来,从内堂走出一个面白无须,高瘦身材之人。
五位将军拱手道:“参见刺史大人!”
祝良拜拜手,慢悠悠的坐到坐席上说道:“各位将军无需多礼,你们也坐吧。”
五人分坐两侧。
祝良搓搓手说道:“各位将军应该猜到我为何召集各位到此了吧?”
“祝大人,召集我们来此,还是五部同召,这不用想也知道是要开战了,想来应是羌人作乱。所以此次头阵必须由我游弋部打,你们都不许抢啊,谁抢我跟谁急!”马豪起身大声说道。
车潇等人闻言相视而笑,祝良也笑着说道:“行了行了,快坐下吧没人跟你抢,这次让你打个够,我还就怕你打烦了呢。”
马豪一听这话,立马乐呵呵的说道:“不烦不烦,有的仗打就行。”
祝良摆摆手让他坐下。
车潇起身说道:“现在由我给诸位说说大体情况,羌人在我西北进犯敦煌,敦煌告急,羌人已占据效谷和冥安,对敦煌城形成钳制之势,效谷分兵六百围困敦煌,敦煌城岌岌可危,刺史要我们驰援敦煌,歼灭羌人,各位将军你们怎么看?”
漠北部校尉杨延说道:“属下以为敦煌偏远,不易驰援,我部应当集结五部全力攻击羌人所占之地冥安,使羌人无暇攻打敦煌,敦煌之围自然解除。”
祝良点了点头,看向低头沉思的马豪说道:“马将军有何想法?”
马豪抬头说道:“杨将军说的有理,可是我觉得五部行动势必拖缓行军速度,据我所知,敦煌戍卒不过三四百,且是当地招募,战力羸弱,我怕还未到达冥安敦煌就先陷落,我认为分一部先遣,轻装赶往敦煌城增强城中守备,其余四部火速赶往冥安,这样即增强敦煌守城力量,又能加快行军速度。”
祝良看着众人问道:“你们觉得呢?”
众人无异议。
“好,既然诸位没有异议,就这么决定了,那就由马豪率游弋部轻装简从火速赶往敦煌城,其余四部驰援冥安,由车潇代我施令,即刻启程,不得迁延!”
“是!”
出了刺史府,马豪回到驻地,连夜集结人马,人人披坚执锐,铁甲森森。
马豪高坐马背。
“此次驰援敦煌,十日路程必须七日到达,所有人轻装简从,骑卒与步卒同乘一马,即刻出发!”
三百铁骑各带一步卒翻身上马,疾驰向敦煌,马蹄声如雷。
此次行军为隐秘起见,马豪所部需由玉门向北绕过冥安再向南赶到敦煌参加守城。
所以路程增加很多又必须七日到达,只能昼夜兼程。
甘奕三人作为步卒分别和沈月,秦贲等人合乘一骑。
三人是第一次骑马,都伏在马背上紧紧抱着马脖子,被颠的七晕八素的。
马将军在出发前就对他们说过首次作战不必参战,长长见识就行。
可初尝战事的他们还是心中发毛,战场可不是说笑的地方,一个不留神命说没就没了,战场上命如草芥啊。
七日后,傍晚时分。
游弋部按时到达敦煌城下,敦煌郡守曹麓亲自率亲卫打开北门接引援军进城。
与此同时,车潇带领四部兵马在冥安城外安营扎寨,升起营火。
车潇独自一人站在营帐旁的一个小丘之上眺望着前方的冥安城城头。
一杆双耳羊头旗在城头随风肆意舒展,旗杆将落日劈成两半。
车潇看着残阳喃喃道:“羊头旗羊头旗,天黑该去西海吃水草。”
旗下有人披发左袵,箕坐买醉,大口大口的灌着羌人自酿的烈酒,醉眼朦胧的看着城外升起的一团团篝火。
烈酒入肠,兴致一起扯起喉咙唱道:“生无所归死无坟,青羊青羊何去兮,西海倒淌头雁南,何所去兮何所归?莫问共饮剜心愁!”
凉州多苦,意为寒苦之地,所以凉州不分男女皆善饮。
羌人尤善酿酒,所酿酒烈封喉,割肠似刀剐,熬过刀剐口舌生津,唇齿留香,回味悠长,有好事之人起名剜心愁,挺俗的,可没想到传遍了整个凉州。
别看官兵与羌人似乎水火不容,其实也就是各为其主,私下一壶剜心愁就会肝胆相照也未尝不可。
就是那刺史府,剜心愁也得备的足足的。
马将军曾对部下说过:“一踏进凉州,扑鼻的不是风沙而是酒香,一闻那味儿,思湎酒什么的都是狗屁。”
可是此酒出了凉州就再无人识货了,天下各道州因其烈皆嗤之以鼻。
饮完最后一杯剜心愁,此人靠着城墙沉沉睡去,夕阳也坠在远山后头,只有酒香和着风沙飘远。入夜时分,冥安城外依旧营火熊熊,大帐内车潇杨延等人精神抖擞,围在沙盘前推演阵型。
冥安易守难攻,可终究不是坚城,被四部兵马攻克是早晚的事,就算羌人再能攻善守,不过将被攻破日期延后三两天而已。
这些将领推演阵型不过就是想以最小的伤亡取得胜利。
凉州地处西北,地形复杂,沙漠,高山,草原纵横交错,在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将领都具备非凡的指挥才能。
更别说这些混到有实权的将校,哪一个不是九死一生从死人堆里爬上去的。
凉州自古最不缺的就是血性汉子,一场场厮杀下来一个个血性汉子首身离兮,最后剩下的可就是铁打铜铸的杀神。
此时,大帐内染血最多的杀神说道:“诸位将军,推演阵型一十二次,雁阵七次成功登城,既然如此,明日攻城采用雁阵攻城,诸位可有异议?”
众将无异议。
车潇拔起令箭沉声道:“众将听令,漠北部,上河左部,虎勒左部及游弋余部居中攻城,上河右部及虎勒右部为左右翼,鹿山部居后,左右翼负盾压阵,居后所部弯弓劲射,主攻西城门。后退者斩!弃兵者斩!背身者斩!”
众将齐声喝道:“得令!”
众将随即大步跨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