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兮站在一边,看不见时间的流逝,起了一点风,不知从哪里刮来烧碎的黄纸与钱,或是隔壁,或是远处低声呼唤。那个女人捡起扔在一边,还转头看看周围有没有东西,起身时,扶着自己的腿站起来,有点没有站稳,伸手扶着墓碑,定心站了一会,用脚踢去周边的杂乱东西。
这时阴沉的天空终究忍不住,下起了雨,如同一个忍不住哭泣的人,蒙蒙细雨,还没有到需要人遮挡的地步,张兮用手接不住这雨,微弱看不见的雨滴。那女的并没有察觉已经下雨,手机铃声响起,老掉牙的铃声,那铃声着急地响了很久,女人才掏出来接了,是一个黑白屏幕的手机,按键都已经磨掉了数字,那头大声嚷着:
“你他妈的给老子跑哪里去了?赶紧给老子回来做饭!”
“我来看看儿子。”女人唯唯诺诺地说。
“都已经死了,有啥好看的,赶紧给老子回来!”
电话就此挂断。女人并没有表现的着急,擦了擦照片上的雨滴,小声嘀咕:“儿子呀,一个人在那边很孤独吧!”
雨一直这么细微地下着,也没有增大的趋势,也没有减小的意思。张兮抬头看上别处,零星的几个人已经打着伞,黑色的雨伞在雨中,像一艘艘漂泊的小船,摇晃在那生命的河里。回头时,那女人已经下山,走路很慢,摇摇摆摆,张兮快步跟上。
那女人并没有乘坐什么车,这样还好,张兮可以跟着她。这一段有点荒凉,有点偏僻,这都是以人来说,杂草丛生,树木茂盛,只有修好的这条路,女人熟练地从一条小路穿过,只是一点小雨,地还没有湿,路还是灰色,路边一些不知名的花开着,并不妖艳,只是有点单薄,白色有点粉色,在这荒野中。张兮也完全没有留下欣赏的心思,离小路几米远,有个泥土堆成的墓,黑色白字的墓碑还在,墓前还有烧的纸的灰烬。
穿过了那片林,来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一排房屋,门口卖着一些烧的纸钱之类,一些商店。沿着这不繁忙的街道继续往前,路上安静地很,张兮能够听到前面那女人的脚步声音。走了快一个小时的路程,那女人进了一个小区。
张兮跟着进了她的家里,一开门就闻到厚重的酒味,客厅杂乱放着酒瓶,沙发上躺着醉醺醺的一个男人。女人并没有搭理,好像这些很平常,脱去自己外套,进了浴室,听到水的声音。张兮开始打量这个房子,客厅很乱,旁边一个房门紧闭,张兮穿过去,房间收拾的很整齐,床上的被子还是整整齐齐叠着,书桌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书橱上书都安静地躺着。
另一间是主卧,床上有点散乱,衣服在床头乱放,地上还有啤酒瓶,被子似乎都有酒的味道。那女的裹着浴巾出来,从张兮身边穿过,背对着张兮,浴巾拿掉时,后背都是一道道印子,像是被抽打的痕迹。那女人穿好衣服,那衣服虽然并不是新的衣服,但被压得很整齐,仿佛被收藏了好久,一件白色的长裙,现在并不是穿得季节。女人对着镜子认认真真画了妆,涂了鲜红的口红。
一切准备好了以后,对自己很是满意,对着镜子笑了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麻绳,拿来凳子,站在凳子上把绳子套在窗帘的杆上,打了一个死扣,笑着套上自己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张兮阴知道会发生,伸手却无法阻拦,眼睛有点泪水。
“你阴阴可以阻拦,为什么不去拦着?”
月神出现在旁边,张兮头也不回说。看着那女人没有一点挣扎,直至没有了气息。
“有些事你没发阻止。若是没了希望,人也就没有法活着!”
“希望?”
“是的,有些人活着也只是躯体活着,人本身与死毫无区别,有些人选择直接一点,这也没有什么区别。你拦得了一次,拦不住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