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水中的瞬间,如开水冲入放有茶叶的玻璃杯,那薄弱的小小的茶叶在热水中上下翻滚一番后,静静伸展开沉入了杯底,萧清浅觉得自己就像那片茶叶,漂浮在透明的玻璃杯中,许多事情从她眼前飞逝而过,不知是真实的还是想象的,直到最后渐渐沉入杯底。
“萧大人!萧大人!”是小木枝的声音,它正对着萧清浅的躯体呼唤不止。
在迷迷蒙蒙中,萧清浅睁开了眼,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样,软弱无力地躺在水岸边,脑子还是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在小木枝一声声的“萧大人”中才逐渐恢复意识,“小木枝,我们这是过了往生池了吗?”
“回大人,应该是过了吧,小木枝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救上岸的呢。”
萧清浅环顾了左右,以为瞎子也救了起来,“瞎子呢?”
“还在池中呢,小木枝过了这往生池力量被削弱,只能奋力保大人了。”
“什么!”萧清浅挣扎着坐起来,只见瞎子漂浮在池面,犹如一团死尸,“不……”萧清浅本已浑身无力,还是挣扎着跳入水中游到瞎子身边,“瞎子,瞎子,你醒醒!”
“大人,还是先把他拖上岸吧。”小木枝也跟随着过来了。
将瞎子拉上岸萧清浅已是精疲力竭,但还是不顾疲惫先对他进行抢救,帮他拍打后背,吐出呼吸道内的水,可是瞎子真的是一点呼吸和心跳也没有了。
此刻毫无生机的瞎子将萧清浅推进了沉默,似乎一点救他的法子也没有了。此前他就如个木头一样,不说话没有多余的动作,无声的跟在后边行走,萧清浅好几次扶他走过障碍触碰到他的手,也是丝温度也没有,现在也不懂他是生是死,有没有挺过这往生池的寒冰烈焰。
萧清浅枯坐了许久,小木枝于心不忍,上前安慰道:“大人,您就别难过了,这往生池也不是一般的池,不是谁都能过的,如今这池水也洗去他过往的罪孽,他魂灵才能早日超脱啊。”
“他比我厉害许多,怎么就不能过了呢。”萧清浅想起瞎子在池中那般癫狂情形,他不是会凌波微步吗,一跃便可到对岸,怎就被一个池子困在了。但是想想小木枝的话好像也在理,他虽不记得了过往,但在被收入星盘之前也是杀人如麻的魔头,要是自己早点考虑到瞎子和自己不一样,就不该贸然带他下水了,可是现在再想这些有什么用,懊恼和后悔可真的一点用也没有。
即便心里想得再明白,萧清浅还是在瞎子身边呆坐着不想动,想着同行的四人逐一离去,也许也算是一种渡他们的一种方法,但是心里怎么就空落落的。
就在萧清浅想得入神之时,瞎子的眼角又渗出了红血,这究竟怎么回事?难道没死只是受伤了?萧清浅俯身向前细看,忍不住替他擦拭,没想到瞎子的双眼突然就睁开了,萧清浅吓了一跳,往回收的手被瞎子一把抓了个正着,两人四目相对,无声之中却也犹如电闪雷鸣。
萧清浅着实被吓到了,瞎子竟然破天荒的开眼了,他星目微凉,带着几分血丝,眼神深邃凌厉如有剑气,本来还挺俊的一张脸,再配上这双眼,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袭上心头,竟觉得多了几分风情。
萧清浅回过神来,把手抽了回来,顺便在瞎子眼前摆了摆手,小声且小心地问道:“你看得见了?”
瞎子没有应答,反倒看着萧清浅越发出神。
“难道你看得见了,又听不见了?”面对这种情况,萧清浅不禁嘀咕了两句。
“你究竟是谁?”瞎子依旧紧盯着萧清浅不放,“你到底是谁?”他又问了一次,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萧清浅,从莽荒骗他出来的萧清浅。
“我还能是谁?你该不会在水里泡傻了吧?”萧清浅转念一想,也许是瞎子刚能看见东西还不习惯,但总还不至于全失忆了将她忘了,“你听我的声音就知道我是谁啦,也许你在看不见的时候有想象过我是什么样子的,现在你看得见了,又恰巧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所以,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呀。”
“不,你不是她……”说着瞎子又捂起了头,他的头又痛了起来,“啊……”很难受的样子。
“你没事吧?别乱想啊,别激动,你现在就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不急着赶路的,你好好休息一下。”萧清浅说完不禁叹了口气,想着他也许是刚刚的疯癫之症还没有恢复,才导致了头痛,现在还是让他先静一静,让他适应一下眼睛复明的感觉。
然而瞎子却突然悲痛大哭起来,在他的哭腔之中似带有“丫头……涯儿……”的字句,萧清浅一时也搞不懂他在碎碎念些什么,安慰也无从说起,暂且让他自己先排解。
萧清浅站了起来,走到水岸边洗了洗手,之前沾了瞎子眼睛流出来的血,完了之后,静静地看着烟雾缭绕水面平静的往生池,其实她自己也想静静,瞎子重见光明固然是好事,只是一想到他数次发魔癫狂的模样也不禁后怕,可是自己一人又难以继续前行,看来事事都并非那么容易啊。
当时坠入池中之时,不少事情在萧清浅眼前浮现,包括之前梦中的那些打打杀杀,还有为瞎子挡下利剑,万剑穿身的水无涯,这些她总以为是噩梦,可是刚才看到瞎子睁眼的瞬间却好像就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