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越城,天上下着流火。跨世纪驾校的水泥练车场,更是烫得能煎熟鸡蛋。
临近下午两点,香汗津津的季玉在驾校于校长的严厉监督下,正埋头苦练。车的空调有些不好使,季玉闷得头昏脑胀,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远远看去,她驾驭的那辆黑se大众,就像一只热昏了头的大个甲虫,正在了无遮盖的练车场为寻找一片yin凉四处乱爬。
本来于校长是要把驾校最好的车——一辆过气尼桑派给季玉练的。恰此时,中ri两国又在为钓鱼岛归属问题大打口水战,颇具爱国情怀的季玉当然是愤然拒绝。
才没几天的功夫,季玉学车的新奇劲就溜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不仅是因为于校长督导极严,只要一进驾校,便让她没有片刻清闲;更是因为陈子昂这几天对她有点心不在焉。
一想起陈子昂,季玉心里便开始叮当作响。这家伙这几天整ri里和孟皓然粘在一起鬼鬼祟祟地嘀咕,也不知密谋些什么。昨天收工回公司兑现此前二人许下的每天早晚必见上一面的约定,这家伙竟把她丢在一边好晾。她把耳朵伸出一尺长才听见俩人嘴里石头长石头短的,莫非其中某人患了严重的胆结石不成?不过此念一出,肚里便“呸呸”不已:看这两个家伙嘀咕时神情亢奋,即便是讨论胆结石,那患者也应该是牛或驴子,而不会是其中任何一人!
人一走神,手脚便不到位。季玉将车开得抽筋似地一颤一颤。于校长有些坐不住了,不过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教如此美貌的女孩学车,只要她不把方向盘拆下来当轱辘使,那都是享受!何况季玉和他女儿差不多大小,爱女甚切的他想疼季玉还找不到理由呢,哪还忍责备!于是,便轻言细语叫季玉该怎样而不该怎样。
于校长如此好脾气,可不单是因为季玉长得美貌。此前陈子昂许诺过他:季玉学成出师之ri,就是他被重赏之时。
于校长也是陈子昂当初的学车师傅。俩人自打认识后交往这么多年,于校长知道他这个徒弟为人仗义——几年前若不是陈子昂慷慨相助,他至今也只能仰人鼻息,哪有自己的驾校!陈子昂向来出手大方,既然开口说要赏他,这赏金数目定然不小。所以他亲自上阵,拿出在省府车队时练就的看家本事和严谨作风,耐心、细致地训导季玉,端是不敢有丝毫懈怠。
季玉尽管被车里闷热的空气憋得娇喘吁吁,却也忍了——想这爱国,也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偏是于校长那喋喋不休的浅声低语,像赶不走的蚊叫,老在耳边飞来荡去。她yu拒不能,心里好生郁闷。
恰此时,李翼正呆在停在一旁的奥迪a6里摇头晃脑听着音乐,神情好不惬意!季玉见了羡慕得不行,心里一动,对于校长嚷道,“我要上厕所!”
“你不是刚刚去过!”于校长心里惦记着陈子昂的赏金,每天争分夺秒督促季玉,早已不舍ri落。他对季玉的话满怀狐疑,却又无从拒绝。想自己管天管地也管不了别人@#¥%,何况还是一个年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姑娘家!
“怎么,不信啊?”季玉冲他甜甜一笑。
这一问问得厉害!于校长当即晕翻:我信又如何,不信又能怎样?
趁于校长兀自犯晕的当会儿,季玉停了车子,飞快地钻进奥迪车里,冲正被强劲的摇滚撩拨得热血沸腾的李翼一声娇喝,“开车!”
“去哪?”李翼赶紧发动了车子。
“去我住处。”
“干什么?”
“你懂不懂礼貌啊你?”
“啹”地一声刺耳尖叫,李翼借着摇滚的热劲猛打方向盘,一个大回环,刚好把车停在了追来的余校长身边。季玉一看情势不妙,急得猛拍李翼座背,“快走,快走!”
眼看于校长伸手要拉车门,李翼眼疾手快,“啪”地一把按下锁门按钮。任凭于校长如何拍着车窗大喊大叫,就是不为所动。
此时车内乐声震天,加上门窗紧闭,季玉根本不知于校长嘴里叫些什么。但她知道:于校长气坏了!因为此刻,他脑门上那缕硕果仅存、平时极为看重且打理得极有条理的头发耷拉到了鼻梁上,也没顾得上往头顶抹一抹。
“还愣着干什么,开车!”见李翼瞅着车外情绪激动的于校长看西洋镜似的,季玉照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李翼一个激灵,猛踩油门,车子呼的一声窜去老远。一股黑烟朝于校长喷去,他灰se的裤腿立即像打翻了墨水瓶......
接到于校长的“投诉”电话时,陈子昂正在办公室对着一张简单的图纸巧舌如簧地安抚戴援:“我不带你们去看‘天字一号’是有缘由的。想那牛顿,因为看见苹果落地发现万有引力定律,其想象力固然丰富,却也没有什么稀奇;倒是爱因斯坦,二十六岁时一个人闷在邮局里吃了上顿忧下顿,更别说来一次豪华的星际漫游——当然啰,那时也没有......”
戴援插道:“现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