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住的是vip病房,还用自己去换药吗?”杜若甫一脸疑惑。
“换药事小,主要是在房间闷得实在太久了,想出去走走。”赵局长怕言多必失,赶紧转移话题,“你们怎么知道我俩住在这里?”
杜若甫刚欲张嘴,李照照生怕他抖出姚秘书来,便抢先玩笑道:“赵局长不会是被蛇咬糊了吧,连我俩吃哪行饭都忘了。”
“果然嗅觉敏锐。我说范市长怎么让你们俩进勘探队。”赵局长笑着忙将二人往接待室让。
杜若甫屁股一挨座,便问赵局长伤情怎么样,麻副局长脚伤又是怎么回事。接着又掏出记事本,摆出一副采访的架势。
赵局长这两日说此事已不下百次,早腻歪了。真怕自己再讲一遍,忍不住要说出是避暑抽烟被蛇咬的实情来。便示意麻晖湃说,眼神充满鼓励和期待。
麻晖湃心领神会,便将自己已经听得耳根起茧的蛇咬事件涂金贴银重新打包后洋洋洒洒发送给杜若甫和李昭昭,当然最后没有忘了着重叙述一下自己如何奋不顾身百米冲刺英勇救人的光辉壮举。
好个李照照!未待麻晖湃语歇,脑海里便已还原事件的真相:赵局长受不了太阳的炙烤,想到破瓦房里捡块废水泥袋顶在头上,未料蛇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就起了冲突;麻副局长见平地起青烟,又得赵局长呼喊,以为他在烤青蛙野兔什么的,当时肚子正饿得紧,于是喜出望外冲了过去,却见赵局长被蛇咬了。本想他一死了之说不定这局长就是自己的了,无奈众目睽睽,不能坐观其毙,便退而求其次施以援手,以博领导一赞......如此想着,见杜若甫仍是神情专注地在记事本上运笔如飞,心里不由吱吱暗笑:赶明日我说有人见到季玉跟陈子昂开房了,看你信也不信!
说罢蛇咬事件,赵局长便跟杜李二人聊起为迎接旅游黄金周为景点作系列宣传的事。正说得兴起,忽闻又有人敲门,有些不悦,高声叫了声,“进来。”
悄无声息间,便见有一人拎了大大的黑塑料袋蹩进门来,正是市旅游局投诉处的处长皮泽丹。也不知里间有客,进门便忍不住表功:“赵局,这王八找得我好苦......”话音未落,人已走到里间门口,一见里面坐了以前为替旅游者讨说法没少找自己麻烦的杜若甫和李照照,赶紧住了嘴。
赵局长刚才一时高兴,竟忘了皮泽丹就快到了。此际一见李照照和杜若甫一眼不眨地盯住他手里的黑塑料袋,心里不由暗暗叫苦。更糟糕的是,那塑料袋被王八挠了个洞,半只爪子正露在外面。心想瞒是瞒不住了,急中生智对皮泽丹道:“我说你这个‘屁扯淡’,好事成双的道理你不懂吗?叫你找一对,你却找了一只,还说好辛苦,还这么兴高采烈!你让这王八孤零零地一人呆在天湖,怎么生儿育女?”
皮泽丹一年应付旅游投诉何止百千,不仅是一等一的推磨高手,随机应变的功夫更是了得!一听便明局座何意,忙道:“这种二十来斤的大王八想找一对谈何容易!现在不是流行老少配吗。改明日我上菜市场买上十个八个小王八给它做妾,让它在天湖活个逍遥自在。”
“庸俗!”赵局长满意一笑,回头跟杜若甫和李照照解释道,这几年天湖里的王八被人偷捕光了,这水质因此差了很多且不说,光是那湖面自不见“王八抬头“一景,便少了许多生气。所以旅游局想恢复这一生态景观云云。
杜若甫信以为真,洋洋洒洒记了一通后道:“旅游局为维护越城的自然景观做得如此之细,真是难得。改天我要替你们发一则通讯。”
赵局长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欣欣之色自不待言。
李照照早瞧出里面的猫腻,便道:“要恢复‘王八抬头’这一景观,何须如此劳神费力。像皮处长说的,上菜市场走一趟不就完了!”
“那怎么会一样!”赵局长示意皮泽丹拎过袋子来。皮泽丹赶紧趋前几步。赵局长打开袋子,见那王八足有脸盆大,皮青壳亮、四爪健壮,一看便知在野外久经风雨,不由深深咽了一记口水。却也顾不得多想,指了王八对李照照道,“这王八少说也有百八十岁了。若将它往天湖一放,在游客眼里,那便是我们越城一以贯之呵护环境的活见证。”
“是啊,若不是天湖保护得当,绝不可能长成如此大的王八。”麻晖湃和皮泽丹赶紧随声附和。
李照照对旅游局搞的“攀亲运动”本就一肚子不屑,现在又见三人明明想吃王八宴,因不巧被自己撞见,偏又编出这般漂亮的借口,心里更是倍感齿冷。她存心想搅黄了三人的好事,便故作感动道:“难得你们替越城的景点如此费心。既如此,何不现在就去天湖放生,也好让我和杜主任见证一下,明天也好能替你们发篇特稿。”
“这......”皮泽丹和麻晖湃面面相觑。
“这什么!杜主任和李记者想请还凑不到一块。现在机会这么好,还不赶紧陪他们一道上天湖!”赵局长脸色一沉。
事已至此,赵局长只能顺水推舟。他知道,现在自己三人哪怕丁点的犹豫或借口都会引起杜若甫和李照照的怀疑。尤其是李照照,她就像一条披了漂亮毛发的超级猎犬,任何一丝沾腥带臭的气味也别想逃过她敏锐的鼻子。越城毁在其笔下的富商和官僚可不在少数。他不得不对她有所忌惮,更不想被她盯上。
麻晖湃不忍到嘴的王八眼睁睁跑掉,便以脚伤未愈、轮椅不便为由推脱。赵局长想你真是个蠢才,如此好的作秀机会竟肯生生错过。便语重心长提醒:“这是工作,谁说坐轮椅就不能工作了?”
对啊,忘我工作,莫此为甚!麻晖湃一个骨碌省过味来,忙欣然将黑塑料袋往膝上一拎,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刘邦的大风歌来,信口便吟道:“风烫烫兮天湖暖,王八一去兮不复还。”
众人大笑。
医院离天湖颇近,麻晖湃作完秀由皮泽丹推了很快回来。
赵局长三言两语打发了皮泽丹,掩门便问麻晖湃:“你可记住了放生的方位?”麻晖湃不解何意,玩笑道:“你当我的脑髓真成了豆腐渣!”赵局长付之一笑:“那好,你明天就去寻一个捕鱼高手。”麻晖湃木木问:“干什么?”赵局长定定地看了他:“你说呢?”麻晖湃眼珠几转,忽一拍脑门,随即快意地哼起了《捉放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