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皇兄!”慕容琼不顾大雨,又来了,小厮收伞不及,这人就窜到慕容瑾眼前了,第二句“皇兄”还没出口就被憋回去了,堪堪停住步子,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慕容琼莫名有些胆颤,看着脸色并不太好的堂兄,小心翼翼问“皇兄,您怎么了?”
“声音小点儿,你皇嫂在睡觉。”
“……哦。”慕容琼悻悻闭嘴,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皇嫂是在锦绣院睡觉,还是大白天的!
顿时咽了一口唾沫,不住得往他堂兄身上瞟,直到被看了一眼,这才老实。
“不行。什么都不要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再多说一个字,现在就把你捆起来等皇叔的人马到。”慕容瑾看了眼神色怪异的慕容琼,先堵死了他阐述来意的可能。
闻言,慕容琼顿时蔫了,还要再说什么,可触及堂兄的目光时,又怂了,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慕容琼终于是说了一回正经话,“皇兄,我觉得我还是没学会怎么做好一个藩王,更没学会怎么怎么坐一个好藩王。”
“都说,受天下供养者,理应庇护天下人。可我还是不太懂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庇护。”慕容琼低下头,却不自觉挺直了脊背,喃喃道,“有罪之人富甲一方,无辜之人暴尸荒野,恶人长命百岁,善人英年早逝,僧侣不言慈悲,商贾只晓眼前利……”
“有必要么?”慕容琼比谁都知道自己的责任,从他记事起,就有无数人告诉他日后他是幽西的王,他该如何如何,他不该如何如何,可跟他讲道理的人从来都没有一个比他懂人心险恶,没有一个比他明白有的人真的不必庇护。
廊外是瓢泼大雨,廊下,是兀自沉默的一对堂兄弟。
良久,久到慕容琼以为这次连圣贤书的答案都不会再拥有时,他终于听见了回应——有必要。
定定看向年纪尚轻的堂弟,慕容瑾一字一句道“正因为有那样的人,才更需要我们。”
大雨滂沱,可这句话却格外清晰,眼前的朦胧大雾,被一卷卷圣贤书砸开的缝,终于被织成了网,密密麻麻兜头罩了下来。
装傻充愣近二十年的人,终于自己撕开了道缝,从壳子里探出头来。
半晌,慕容琼脸上又扬起一抹笑,问“那皇兄在做什么呢?”
“赏雨。”
“……”
“来的是什么人?确定是你父王的人?”
“不确定。”慕容琼懒懒打了个哈欠,靠着柱子,说,“四五天的路,他们走了七天,谁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所以说,皇兄,别急着赶我走啊,万一那不是我父王的人马呢?那不是送羊茹虎口?”慕容琼张口就是这句,又是不愿意走了。
慕容瑾看了眼这个堂弟,一口回绝了。
他早知这人没那么简单,削藩也好韬光养晦也罢,无论是因为什么,对他倒是还不错,也不是什么拿捏不准大是大非的,可正因为如此,才不能留下来。
“皇兄,真不再考虑考虑?”慕容琼不死心,还要再问。
“不行。”
“……那,皇兄多保重,无论发生什么,我自己肯定是支持你的!”
“多谢。”慕容瑾会意,却也是真心实意道谢。慕容琼支持他,与幽西无关。
慕容琼耸了耸肩,又走了,苦了那小厮,根本追不上人,走出去几步了才撑开伞,匆匆忙忙告罪,却是连句不痛不痒的责骂都没有。
人影渐渐走远,慕容瑾收回目光,他果然知道了什么。
那就更不能留下来了。
风起雨斜,只往人身上飘,慕容瑾没再在廊下跟自己过不去,转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