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被旧相识三个字惊了一下的人,是春雨,看着那两个遮面的医女的眼睛,倒真看出来几分熟悉,这两人起初是周先生带过来的,后来周先生被“请”出去,这俩人倒是比周先生往羡仙院来的都勤,立夏还当着主子的面抱怨过一回,可现在再想,只觉匪夷所思。
更觉得匪夷所思的是那两个医女,白纱遮住的脸上血色退了个干净,怔怔看着李予初。
李予初顿觉好笑,倒了两杯茶,招呼人坐下聊,“坐啊,许久不见,再生疏也不至于怕我吧,尝尝这新茶,兑了槐花蜜进去,味道倒是不太一样了。”
两个医女肉眼可见的僵直了脊背,踌躇不决。
见状,春雨稍稍松了口气,却也还是悄悄招呼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候着,然后才回来站到自家主子身边,她回来时,两个医女已经坐下来了。
“尝尝这味道如何。”李予初把杯子往前推了推,两个医女端起茶杯,指尖都在用力,而后,终于摘掉了面纱。
面容有些过于普通了,妆面也有些脏,脸上还有个灰色的胎记,不太明显,也不容易忽视,是看一眼就能忘记的长相,李予初并不觉得意外,甚至都没看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倒是春雨看着对方脸上的灰色胎记恍然大悟,靠着凌乱妆面和面纱改变相貌,而且是往普通了改,这手法,她并不陌生,换言之,很多人都不陌生,但是,改变相貌的本意就是不让人记住,故而,会往脸上加胎记的人并不多,巧了,他们从前在北地时跑出去玩儿,不知道造了多少孽、得罪了多少人,狗嫌猫不理的,可洗洗回来还是木先生的好学生,靠的就是这能让人转头就忘也能让人记忆犹新的玩儿法。
而知道这个,还会医术的两个姑娘,除了那姐妹俩,再没别人了。
两个医女尝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动了动嘴唇,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转眼间就要跪下去,又被拦住。
“好好的,喝个茶你们跪着做什么?”李予初似是不解道,“说来还是你们救了我们母子的命,怎么连杯茶都受不起?”
两个医女又坐起来,可春雨觉得,跪着说才对。
“许久不见了,看来你们是找到师兄了,应该也相认了,倒也是因缘际会,巧成了这样。”可不是巧,她们姐妹在她身边待过几年,师兄就在她未来夫家待着呢!
两个医女又跪了,这回没拦住,只听她们说:“是找到了,还是多亏了主子,主子大恩——”
李予初淡淡打断她们,“你我从来都不是主仆,无需如此。你们姐妹俩是恩人家的孤女,本来也就是出谷给我家长辈送药,送你们回去是理所应当,我跟着是玩心起来了,收留你们主要是长辈的意思,我不过乖巧听话而已。”
春雨:“……”反正打她记事起,就没见过这么乖巧听话的人……而且,主子要是不愿意,木先生怎么会勉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