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广坤将雪水烧开,倒在盆里,将自己的双脚浸在热水中,一股热流从脚底涌上,格外舒服。
在营川城,谢广坤最爱做的,就是每天到澡堂泡泡身子,放松放松筋骨。山里没这条件,泡泡脚已算是一种享受了。
就当他泡的最舒服的时候,房门被路桂兰一把推开,风风火火地说道:“刘二水,运气不错,大夫抓来了。”
“哦?这么快,没看出来啊。对,这个大夫医术咋样,不是个草包郎中吧。”谢广坤擦了擦脚说道。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穷乡僻壤啊?什么都是草包。告诉你,这回带回来的是营川城里的大夫。”
“哦?你们去城里抓来的?”谢广坤问道。
“现在去城里要过两道岗,身上连把刀都不敢带,哪敢去抓人。告诉你吧,今天是赤山镇大集,正巧有个城里大夫来着镇子里瞧病,就被兄弟们带到山里了。”
“那他现在在哪?”
“走了一下午,刚到山寨。我让兄弟给他弄点好吃的,吃完就给那个耿娟瞧病。”
“这个大夫,是营川哪个诊所的?”谢广坤穿上棉袜子问道。
“山下吴老二说,带回来的是营川张玉竹诊所的坐堂大夫张玉竹。以前他隔个三两个月地就来赤山镇瞧一次病,医术响当当的。
早上,山上兄弟刚把要找个大夫进山的消息带给吴老二,吴老二就发现张玉竹来大集就诊了,看来,这回老天都在帮我们。”路桂兰说道。
“张玉竹?”谢广坤努力回忆着这个人。
在营川城五年多,谢广坤与这个张玉竹还从来没打过交道。只记得
他的媳妇曾经来瓷器店买过东西,其他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按理说,快过年了,城里不会再有大夫跑这么远来瞧病。况且现在赤山镇层层设防,草木皆兵,更没人会以身涉险。这个张玉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赤山镇,谢广坤心里不由地试炼起来。
难道这个张玉竹是有意到这里的?如果是有意到赤山镇的话,他究竟是日本人派来的,还是复兴社派过来的?
可细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日本人或者是复兴社又怎么会知道山里有病人,要找大夫看呢?
想到这里,谢广坤对路桂兰说道:“大兰子,这个大夫在哪?带我去看看。”
“我来这,就是让你一起过去跟这个张大夫唠唠。毕竟你也是城里人,好跟他聊。”
“那行,咱们一起过去。”谢广坤穿上棉鞋说道。
……
伙食房里,张玉竹正端着饭碗喝着玉米茬子粥。可能是走久了肚子饿了的缘故,张玉竹大快朵颐,吃的很香。
谢广坤走到张玉竹对面,说道:“张大夫,未经你同意就把你请上山,这里,我向你赔不是了。”
张玉竹抬起了头,横了谢广坤一眼,并未言语,只是端着碗低着头接着吃饭。
谢广坤见状,只好坐到张玉竹对面的长条凳子上,看着张玉竹吃饭,也不再言语。
二人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张玉竹将碗里的苞米茬子粥喝完,方才开口:“我是大夫,治病救人就是我该做的。只要给了诊费,我定会尽我全力医治。只是,你们把我绑上山来,这种的土匪行经,令我不齿。”
“张大夫,老话说的话,既来之则安之。把你绑来是我们不对,我已经向你道歉。不过,你也说了,你是大夫,治病救人是你天职,山里正有病人需要医治,治好之后,诊费我也定会奉上,你不会见死不救吧。”谢广坤道。
“你这个人说话还算中听,不像个占山为王的土匪。我怎么看你面晃晃的,好像在哪见过似的?”张玉竹盯着谢广坤的脸说道。
“实不相瞒,我叫
刘二水,以前是在营川城二门町开食杂店的。”谢广坤正色道。
“怪不得我觉得在哪见过呢。”张玉竹喃喃道。
听到刘二水的名字,张玉竹心中一动。
之前,宁晓锋给他密函中提到。劫走耿直姐姐耿娟的,和他一样,也是五年前来到营川的复兴社卧底。这个人曾经的身份是利成兴瓷器店老板谢广坤,现在的身份是二门町食杂店老板刘二水。
听到谢广坤自报家门叫刘二水,张玉竹心道,找对人了,看来这次,自己是不虚此行了。
“既然见过,就更好了。我看你吃的差不多了,咱们去看病人吧。”谢广坤说道。
“那走吧。”张玉竹起身道。
出了伙食房,路桂兰领他们到了后院柴房里。
这个小屋四下没有窗户,只有一扇不到一米宽的门。
最里面摆放着一张木板床,床下空地有一个站炉烧着火。
山里条件有限,能有这么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本来也没想为耿娟点炉子取暖,只是见她高烧不退,再不把屋子烧暖和些,可能真的挺不过去了。
之前,耿娟陪过耿老太爷到他的诊所看过风湿,走到近前的张玉竹,一眼便认出了她。看来今天算是顺利,不仅见到了刘一水,还见到了人质耿娟,想见的人一块都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