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到洛文文的时候,顾言已经在办公室等她。整个办公区异于往常的安静,廖亦凡趁她放东西的间隙过来提醒她,顾言今天不太对劲。
以顾言的性格,要是发脾气还好,不发脾气的话,一般情况都比较严重。
“早上一来就沉着张脸,谁打招呼都不理,刚还让人去拿出勤表了,你最近总是跑外单,估计要揪你小辫子,你想好说辞再进去。”
徐清同他道谢,和夏阳确认工厂的进度,随后去找顾言。
顾言把出勤表扔在她面前,问她最近在忙什么?徐清说:“接触了两个工作室的品牌包装,夏阳和梁梅已经在按照要求做设计了。”
“工厂呢?”
“订单量已经按照计划在生产,这两天包装完成就可以给经销商发过去了。”
“没出什么错吧?”
“我和夏阳轮流颠倒盯着工厂,应该没问题。”
顾言看她对答如流,脸色稍缓:“徐清,我也不跟你兜圈子,这几天你在忙什么我一清二楚。”她把纯元瓷协的公告朝她扔过去,“你和你老同学之间有什么恩怨,要打什么擂台我也不管,只一个,四世堂的文创订单,你别碰。”
徐清看她把事情挑明,倒松了口气。只是她刚从杭州出差回来,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这些事?
“顾言,我没想要四世堂的订单。”她知道四世堂时逢百年创世,意义非凡,这次合作意味着什么,她也无意争夺总监之位,“我接触元惜时只是……”
“你不用多说,人心是怎么样的,光靠嘴皮子没用,得看怎么做。”顾言放缓态度,“我年纪不小了,再不往上走一走,职业前途就一眼看到头了。可你不一样,你有蝶变,有摩冠杯,现在还进了纯元,怎么看你都比我有更多的机会,而我眼下能够到的只有四世堂了。”
她声音恳切,“我一直说,女人在职场上要互相帮助,这句话是真心的。”
徐清点点头:“我明白。”
“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顾言双手撑在桌上,隐隐含威,“徐清,是我给了你机会回来景德镇。”
这话什么意思,徐清明白。她想了好一会儿,说:“我答应你,绝不碰四世堂的订单。”
顾言似一根回弹的松紧,露出笑容。
她拍拍徐清的肩:“这次去杭州走了很多门路,不能说有多大把握,至少让对方看到了洛文文的实力,也打听到一些事,或许对你会有帮助。”
顾言转头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四世堂一直想在国内打开日瓷应用发展的局面,景德镇是一个天然宝地,这里的同行会更容易接受日瓷的美学以及价值,同高校合作是元惜时一直以来的愿景。”
“高校合作?”
“不错,只是他缺少了一个可以牵头的人。我记得陶瓷大学的终生讲师吴奕,以前是你老师吧?”
徐清会意。
下午她又去酒店蹲元惜时,这次见到了他的助理。助理替她传话,但元惜时不肯见她。她一再表明自己的身份,元惜时始终没有露面。
一直到傍晚,元惜时还是没有出现。料想他今天不会再出门,徐清准备先回公司处理工作。临到路口,网约车已经在等她,她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能是一种天然的预感吧?她拔腿往回走,元惜时和助理刚好从酒店出来,坐上一辆商务车。
徐清没有犹豫,立刻追了上去。
商务车停在鸣泉茶庄门口,元惜时下车,一早等在门口的程逾白迎上前去。不知道程逾白说了什么,元惜时一改昨日对他的态度,露出些许笑意。
离得远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从举止言谈来看,两人亲近了许多。
徐清懊恼地一屁股蹲了下来,知道自己又来晚一步。
鸣泉茶庄的主人是吴奕,吴奕是陶瓷大学的终生讲师,教学能力一流,社会地位崇高,学生遍及四海,四世堂想要达成高校合作,最好的牵头人非吴奕莫属。
只是自从五年前离开,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老师了。
徐稚柳目光不错地盯着“鸣泉”二字,忆起昔日种种,只觉命运之奇妙。他与小梁开始熟络起来就在鸣泉茶馆,那里有个瘦得干瘪却中气十足的说书先生,一直在讲述他们的故事、话本和戏文。
民间多是才子佳人的传记,乾隆末年的景德镇却多是两个少年的传唱。听起来既让人觉得新鲜,也更唏嘘吧?
徐稚柳有私心,想进去看看,遂问徐清:“现在怎么办?”
“回公司吧。”
她得认命,就算程逾白不拉老师出马,恐怕这一回她也没胆量主动联系老师。她抓紧肩上的包带,一鼓作气起身。
紧接着,再次停在原地。
“不是说回公司吗?”
“哦。”
徐清往回走了两步,再一次停住脚。徐稚柳看出她的纠结:“你不想争取元惜时了?”
“没。”
“你不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跟他说吗?”
“嗯。”
“这回要是错过,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家才肯见你了。”
“我明白。”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
“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徐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