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瑕阳,天气很好,天高云淡,晴空万里。
天空之下是一片黑色的人潮,冷冽的兵戈反射着幽幽寒光,杀气腾腾。
平原之上,数十个秦军方阵整齐列队,手执长戟戈,身穿重甲,站在那里,仿佛一座巍峨的大山。
蒙骜身披甲胄,头着玄鍪,面色严肃,昂然立于战车之上,黑色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威势凛凛。
对面一道道绵长如长城般横贯整个瑕阳的垒壁高高矗立,一道道壕沟纵横交错,将瑕阳围拢其中。
蒙骜看着远处高耸的垒壁,眼底闪过一丝凝重,但却无惧无畏。
无论是秦军还是魏军,都已经将所有所有的筹码都给摆上了赌桌。
现在,就是赌局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时刻了。
双方的底牌将会一一掀开,等到所有人的底牌都全部出完之后,便是真正决定胜负之时。
“令前军先攻!”蒙骜沉声命令道。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面面齐人高的大鼓前,秦军赤膊力士奋力的挥动着手中的鼓槌,重重的朝着巨大的鼓面砸去。
随着一阵阵沉重的鼓声,一声声嘹亮劲急的号角,秦军方阵顿时变化阵型,一排排秦兵迅速向前推进。
迎接他们的,则是魏军密集而凌厉的箭雨。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倾泻而下,冲在前阵的秦兵射翻一片,倒在地上。
但是,秦军仍旧在继续推进,直到距离魏军仅剩三十步左右之时,前排的秦军突然踩空陷了进去,登时被陷坑中的尖刺洞穿身体,霎时间,惨叫声四起。
在秦兵身前是一道三丈宽的深沟,足有七八米深,下方布满了尖锐锋利的木刺。
这道沟埑阻挡住了秦兵继续向前的脚步。
“放!”
伴随着一声号令,魏军弓弩手毫不犹豫的发射出手中箭矢,刹那间密密麻麻的箭矢宛若狂风暴雨般从高空呼啸着落下。
只听一声声闷响响起,无数秦兵瞬间身死当场,鲜血流淌在凹凸不平的泥土之中,将泥土染红。
前排的秦军立起盾墙抵抗着箭雨,后面的秦兵则开始填埋起陷坑。
冒着魏军箭雨,秦军缓缓的向前挪移。
等他们来到第一道壕沟前,魏军早已通过相连的地道撤到第二道战壕,等待他们的依旧是箭雨以及布满荆棘的堑壕。
“将军如此下去,恐怕……”孔鲋看着前线的情景担忧道。
“令下一军作好准备,继续推进。”蒙骜冷声命令道。
“可是……”
“照做!”蒙骜怒喝一声。
“末将领命!”孔鲋低声应道,转身传达蒙骜的军令。
垒壁之前,杀声震天,魏军长矛如林,秦军刀戈似雪,双方在垒壁之前展开激烈厮杀。每一刻钟都有数以百计的生命消亡,鲜血染红了整片大地,战况极其惨烈。
秦军就好像一望无际的黑色浪潮,呼啸着向着魏军席卷而去。
魏军垒壁防线则犹如海岸边傲然而立的磐石,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蒙骜看着远处的秦兵已登上第一道垒壁,目露精芒,沉声喝道:“擂鼓助威!”
“咚咚咚!”
一面面战鼓疯狂的敲击着,鼓点敲击的节奏越来越快,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片旷野。
秦兵手握朴刀,踏着鼓声疯狂的向前冲去,每往前迈出一步,他们脸上都会浮现出一抹狰狞,手中的钢刀挥舞的更加凶猛。
“杀啊!”
“斩敌将首级者赏金千斤!”
秦军的喊杀声响彻天穹,就好像一头嗜血的狼群,在拼命的撕咬着猎物。
双方不断碰撞,在狭窄的垒壁上、壕沟内展开肉搏战。
鲜血不断喷洒,染红了整条沟壑,尸体堆积如山,残肢断臂随意的散落在地面上,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绞肉战……
残阳如血,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残破的铠甲、武器散乱的躺在地上,浓郁的血腥味弥漫整片土地。
即使付出了上万人的代价,秦军依旧止步于魏军外侧的十道防线,无法再寸进半步。
蒙骜神色冷峻,一双眸子闪烁着慑人的寒芒,他扫视了一圈战场,沉声道:“鸣金收兵。”
“呜——呜——呜——”
随着一阵悠扬的号角声响起,秦兵终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魏军中军阵前,作为魏军主帅的魏无忌看着远处缓缓退去的秦军,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坑道战术果然发挥了奇效,只是防守外侧防线的部队一开始便成了死士,他们唯一的任务便是不断消耗秦军的有生力量,为内侧防线的主力部队创造优势。
………
夜风习习,凄冷的月光洒落在秦军大营之中,营帐外篝火徐徐燃烧着,将周围的环境映衬的忽暗忽明。
大帐之中,蒙骜坐在帅案后,手掌轻抚着剑鞘,眼睛微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