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好一个兵败如山倒,中书令庾亮,有些颓唐的跌坐在地上,满头青丝俱作花白。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庾亮满心伤痛,回想自己这苍茫一生,回想自己在圣人面前信誓旦旦的诺言,回想着自己辅佐先帝,先皇和今上三朝,最后却落于这样的境地,内心忍不住,有些怅然。
“败了呀!败了呀!”
庾亮仓皇不已,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想到了曾经发生的一件事情,他那时候重病在床,他有一位至交好友,是一位术士,名叫戴洋。
那时候他经常给自己一些建议,并且帮助自己保养身体,让自己从重病中恢复健康。
那如今只能再次寻找自己的好友了,也许戴洋能有帮助自己的办法呢?
“大人,您已经身上负伤了,你不能够再这样拖延下去了,万一要是病重了,咱们颍川庾氏该怎么办?”
手下之人连忙的恳求道。
庾亮呻吟愈发凄厉起来,“我要见戴公,你们把戴公带过来。”
而后吐出一口鲜血,躺在了地上,属下之人慌忙把他抬到了床榻之上,再而后忍不住狂奔而去,心里头牢牢记住庾亮的吩咐,一定要见戴公,戴公何人?
戴洋,字国流,矣兴郡长城县人氏。
听说他年纪十二岁的时候,他病死了,过了五天又活了,他说“我死的时候,天帝让我当酒藏吏,授给我符篆,随从都跟在我的大旗后面,将要登上蓬莱山、昆仑山、积石山、太室山、庐山、衡山等等。过了不久却打发我回来了。逢一老父,谓之曰“汝后当得道,为贵人所识。”
戴洋善于根据天象变化来预测吉凶,曾经他知道吴国即将灭亡了,使推托自己有病而不去做官,回故乡去了。
戴洋是当朝有名的占卜名家,听说丞相大人王导也曾重病,还在担任丹阳太守时候,就已经特别请戴洋看病。戴洋说“你的本命为申金,土生金为金之主,此地名东冶,火光照天,为金与火相煎,所以受害而病,只要将太守府迁出此地即可。”王导立即迁出东冶,病果然就好了。
戴洋因此名声愈发的大了起来,渐渐有更多人都前去延请戴洋,只是戴洋为人却极为低调。
戴洋表现出来并不是如同寻常名士一样极具风范,反而稍稍有些反常,戴洋生来矮小丑陋,其貌不扬,但喜好道术和各种占卜方法,并且常有灵验。
可是如今又该从何处来寻找戴公的踪迹呢?
重镇邾城失陷,将军毛宝、樊峻投水而死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建康。
圣人当朝大怒,几乎下令要斩身为主将的中书令庾亮,而后先前败退的谢尚将军却愿意求情,随后朝中的衮衮诸公们相互对视,而后还是决定先求情,毕竟颍川庾氏是太后外族,中书令庾亮大人也是今上的嫡亲舅父。
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他自然也想杀了颍川庾氏的庾亮,可是此时自然不能拂了众意,也许今上此刻只是气昏了头。
晋国从未遭此大败,赵国简直是无比可耻的前来,可是他们又能如何,虽然早就预知或许庾亮会失败,有借此机会削权的意思,但是圣人如何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大败,奇耻大辱啊!
圣人气的发抖,而后甩袖而去。
只剩下朝堂上跪着的衮衮诸公们。
庾太后原本正在午睡,颍川庾氏的人派宫婢传递了消息,皇帝在金銮殿大发雷霆,他们颍川庾氏面临着灭顶之灾。
刚刚被皇帝赐婚的喜悦之情在这一刹那全然消失。
庾太后从梦里头惊醒,她已经数次在梦里梦见先帝和先皇,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在暗示着自己的寿命不久远了,庾太后浑身发冷,当下打起了寒战。
可是下面的人还等着她拿主意呢?
自己那兄长难不成是疯了不成?为什么非要揽这起子事情,要是永嘉南渡之前,他们大晋国国土辽阔,也可以坦然说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如今又该如何呢?晋国输不起了,寸土必争,所以这是极大的过错,况且,在此之前,庾亮曾经信誓旦旦,甚至为此定下了军令状。
她慌里慌张起来,想要去寻找圣人,可是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脸彷徨的宫人们,又忍不住明白了自己才是主心骨,要是自己都慌了的话,他们颍川庾氏,便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她收敛容色,强忍着慌张,沉声道“莫要慌张,为哀家洗漱更衣,前去觐见陛下。”
等庾太后收拾好被簇拥的前去皇帝的麒麟殿的时候,外头已然下起了小雨,冷冰冰的雨丝里头,庾太后忽然想到当时当时还是太子帝长子先皇和身为皇子的今上同时病重,自己为了颍川庾氏将来的前途,只能够忍住内心的压抑,舍弃今上,前去照顾长子,因为长子是太子,是晋国未来的国君,在日常的生活中,她也总是倾向于对于长子的照顾。
谁能想到长子早逝,帝位禅让到了次子身上,她这才关注次子,才发下对方早已经成长成为文韬武略都格外优秀的郎君了。
只是,对方的眼里再也没有对于母亲的温情,而只有礼貌和疏离。
庾太后微微掩眸,再而后又睁开来,仿佛只能通过这样的做法才能让内心的波澜起伏平息下来。
大嬷嬷前去和大监交流,“太后想见陛下,请你前去通报一声!”
殿门外头也能听见里头砸东西的声音,今上今天的确是勃然大怒,这是谁也不能平息的怒气。
衮衮诸公尚且还在朝堂门口不肯退去,陛下愤而离朝的时候并没有说退朝二字。
大监此时面色极为不好,甚至有些苍白的难为情的开口“回太后娘娘的话,陛下如今正是恼怒无比,谁也不能安抚他的怒气?您要不改日子再过来?”
庾太后微微冷笑,“所以你这个老奴都不愿意替哀家前去通报一声嘛,还是说陛下连他的亲娘都不愿意相见了?”
太后的身影里有沉沉的怒气,大监略带恐慌的跪了下来,“太后娘娘,请恕罪,老奴这就前去通报陛下!”
中宫娘娘褚蒜子自然也是收到了这个消息,她也想赶去安慰陛下,可是却知道恐怕就在不久之后太后娘娘就会亲自到麒麟殿里去,而太后娘娘向来不喜欢自己,你何必要去凑热闹呢?
然后很快的决定前去通报。
“陛下,请您切莫息怒,太后娘娘要来见您。”
圣人面色就暗淡无比,甚至说是有些愤怒了。
“朕不想见。”
心里头自然是格外的不舒服,咬着牙开口,狠狠的盯着上头父皇所写下的字。
“正大光明。”
心里头有一种莫名的愤恨。
父皇所向往的正大光明的朝廷早就不见了,太祖太宗创立的繁盛无比的晋国也渐渐消失了。
如今朝堂之上,衮衮诸公,都是巧言令色之辈!
可用的将相良才,如谢安石,阮遥集之流都只愿于朝野之外,实在叫人不由得觉的心寒。
看着晋国的最新地图,瞧着大凉,赵国,燕国,前秦所夺走的土地,版图上的空缺,晋康帝心中几乎痛不欲生。
而后目光锁在了弋阳郡这个地方,想到了阮遥集的存在,忽然定了定心。
阮遥集说“士为知己者死,陛下您是阮遥集的知音,阮遥集此生必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