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姨死了,你也会死,在你死之前,你会万劫不复!”
谢道聆开始连夜的做起噩梦来,经受不住的生了病。
冷汗淋漓,她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近些日子里时常目见死去的王小妇前来寻她,恍惚之间,她的身影又逐渐消失了,真真就是一场罪孽的梦。
谢家大爷谢奕石自此以后大变性情,尚在病中的祖父几乎差点气死,而后下令禁足。
谢家三爷谢安石免不了要担负起家族重任来。
阮遥集说不上来心里有怎样的感觉,已经足足三日三夜没有睡了,他跨过山河前来,只是感觉到心里很痛苦。
也许在很早很早之前,在他初见谢令姜的时候,就已经将心留给了她,对于他来说,谢令姜从来不只是妹妹,不只是自己要守护的存在。
可是看到大雨滂沱里正迎着风雨倒下的手执长剑的谢令姜的时候,阮遥集阮西顾第一次生出了比在战场上更拥有的嗜血之情,杀伐气势甚至惊吓到了尾随而来的谢家大爷谢奕石,他一只手抱着谢令姜,一只手握着那长剑,冷冷道“还请姑婿自重。”
这是最后一次的尊称。
从此以后,他与谢氏的联系,只有长安一人了。
谢玄虽然年幼,眼前的一幕也令他痛恨不已。
在这一日,谢玄等同同时失去了母亲,父亲的爱,阿姊的天真。
他双目通红,却也无望。
阮遥集小心翼翼的给谢令姜喂药,然后就撑着下巴在边上看着她。
小娘子闭目的时候,分外可爱,还有儿时的娇憨和清纯。
他亲眼见证小娘子从含苞待放到此时风华绝代,她是在他怀抱里长大的小娘子。
她的喜怒哀乐都和他一块儿,而如今他竟未能护住她。
小娘子幼时就颇爱有心事。
她总是苦心孤诣的去思考着原本不改变承担在她肩膀的责任,总是故作风趣的试探大人们心里头的计谋。
可是她也实在是太可爱,太让他怜爱了。
永嘉之乱,衣冠南渡,五胡乱华,殊乃国耻。
那些屈辱的历史在他们这一代的世家儿郎们心中,或许都有所遗忘,可偏偏小娘子时时刻刻,不敢相忘。
这些年阮遥集一直在经营自己,为的就是能够有朝一日,将那孤影少女荫蔽于羽翼之下。
大孙氏如今精神头差了许多,虽然向来对大儿媳,大妇阮容有所不满,可是自阮容之死,密不发丧,她也颇为踌躇,说句不好听的,倘若阮遥集不来,此事便只是他谢家私事,可是阮遥集在此地,便变成公中之事。
旁人或许不知道阮遥集究竟是何许人也,但是大孙氏却早就知道这少年郎君此时已然算是如日中天,尤其是深受太子重任,天子面前,尚且又颜面,不说夺回玉玺,数次出入军中,此时陈留阮氏一组=族竟都以阮遥集为家主了。
但是对于陈郡谢氏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威胁呢?
对于陈郡谢氏的将来,如今孙辈里头,除了谢令姜一女颇有风骨,竟再难有人鼎立门户,谢安能够保谢家三十年,然三十年后,谢家当如何?
她不由得觉得苦涩,眼下两位先生也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朝不虑夕,陈留阮氏隐世数十年,却渐渐锋芒毕露,她谢氏百年士族,千年世家,难不成竟无路可走?
而后前来求见的谢三夫人刘氏更是有些惊慌,她虽也是世族,但是始终心里头察觉不如阮容大气,但妯娌之间不如姊妹,大嫂阮容为宗子大妇,向来都是出挑的,她身上与其说是身为女子的贵气,更不如说是身为男子的骨气,是她也羡慕的神仙啊。
刘氏有时心里也在想,倘若谢安那时年纪大一些,出挑一些,会不会阮容配的就是谢安了。
而后又了然一笑,三郎向来总是表现出来一种孑然风姿,他在东山的时候,就有隐世的神仙情怀,而此时此刻,不也是有几分想退却的心,只是又忍不住操心。
自己未免想多了。
只是阮容红颜薄命,竟如此早离开人世,真叫她有些唇亡齿寒,扼腕叹息。
“大家,您看,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