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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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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重复收费——不会重复收费——不会重复收费——
……
……
……
轰!
最后一块铅弹爆炸,整个营房完全塌陷,火光冲天而起,暗红色的硝烟漫天狂卷。
地上断肢残臂,血色弥漫,空气中充斥着死神的味道。
从辕门到营栅的一路上血流成河,武家悍卒像一群蚂蚁四处逃窜,哭爹喊娘。
武谨书仰倒在地上,全身都是血痕,肩膀还有一个大窟窿,血肉都被烧出焦味。
他脸颊流淌着血泪,目光死寂空洞,怔怔的看着天边。
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一条败狗!
那些豪言壮语此刻都成了笑话!
不留后路冲进帅帐,带着宗族悍卒踏上黄泉。
“我是武家的罪人,永世被钉在耻辱柱上。”
武谨书闭着眼,陷入绝望。
周遭剩下的悍卒完全崩溃了,现在只想着逃跑,没有多余的念头。
所有人的斗志都被彻底浇灭。
这就是张巨蟒,强大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仿佛是生杀予夺的神灵,能勘破世间一切阴谋诡计。
精心布置的刺杀计划完全失败!
蚍蜉撼树,终究只是弱者不切实际的幻想。
为什么要不知所谓的送死?
为什么啊!
“统领,我不想死。”
“咱们是皇族,皇族至高无上。”
“投降吧,让中山王饶咱们一条性命。”
幸存的武家悍卒无助的哀嚎,坚定的心被一颗颗雷砲击碎。
营外,轰炸盛宴结束,就要打开杀戮的阀门,这是一边倒的碾压!
嘹亮号角声吹响,侧翼两边怒吼的喊杀声震天而起。
“全军出击,杀光反贼!”
奋武将军厉声长啸,愤怒的烈火如火山爆发。
五千精锐杀意狂生,直冲云霄。
你们这群土鸡瓦狗竟然敢刺杀大帅!
就算里面只是个傀儡,你们都不许对大帅不敬!
普天之下谁敢不敬大帅,杀了谁!
一时间,军营四处迸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和杀声。
无尽的杀气席卷而来,铺天盖地。
“弃械投降者,杀无赦。殊死顽抗者,也杀无赦!”
随着奋武将军的一声军令,将卒们立刻挥舞着战刀,叫喊着
“杀死这帮王八犊子,按人头论赏!”
此时的武谨书很绝望,败局已定,家族挑选出的精锐即将全军覆没。
这时的他,濒临死亡之际,胸腔陡然燃起一股滔天怒火!
“吼”
武谨书喉咙里炸起沉雄的狮吼,他吐出一口血水,尖声嘶鸣
“听着,武家没有孬种,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神皇陛下万岁,武家永垂不朽!”
信念支撑着他从地上爬起,双手持刀无所畏惧的杀过去。
溃逃的悍卒慢慢停住脚步,颤巍巍捡起地上的武器,而后刀刃在血淋淋的身躯上擦拭。
漫天的血雨与硝烟之中,朝廷精锐如猛虎一般驱杀而来!
武谨书狰狞着面孔,阔步而出。
手上两柄大刀挟着生平之力,砍向最近的一个将卒。
锵!
一声猎猎的金属激鸣。
一击之下,将卒只觉一股无穷的大力灌入身体,如沾水的鞭子般抽得他五腑欲裂,张口便喷出一股血箭。
武谨书气血翻涌,反应没有丝毫迟钝,战刀以狂澜怒涛之力奔向另一个将卒。
又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哈哈哈哈,告诉张巨蟒,我们武家没有孬种!”
他狰狞咆哮,浑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刀将侧面偷袭的将卒拦腰斩断。
“威武!”
此刻全身浇灌鲜血的统领宛若战神,悍卒深受鼓舞,咬着牙持械反攻。
“随我杀出一条血路!”
武谨书冷绝如冰的威势弥漫开来,每一刀都带着无坚不摧的风暴,收割一条条性命。
遍地鲜血映照下,他的眼睛仿佛在燃烧。
朝廷诸多将卒隐隐有几分心悸,此人真如发狂的野兽一般骁勇难当。
“滚开,让俺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手中斜拖着一柄大刀,从后方冲杀过来。
敌人刀法的强大,深深的刺痛了朱老二的尊严,一直自诩近战肉搏第一的他,那种长年养成的骄傲,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竟有刀法堪与自己相当的敌人。
朱老二鼻腔中陡然发出刺耳的怒啸,势大力沉的一刀劈向武谨书。
锵!
武谨书瞪大着眼,只觉泰山压顶一般,急速闪身避过,可一条手臂还是被削去。
“自恃勇力,想凭一己之力破围,俺看你是太过狂妄!?”
朱老二呸了一声,怒睁的虎目中满是轻蔑和挑衅。
武谨书那股强撑的气彻底泄了,呆滞的看着前方,断臂鲜血兀自在流淌。
也就刹那,大开大阖的长刀滚滚而来,直击武谨书身躯。
噗噗噗!
武谨书胸口出现狰狞可怖的血痕,摧毁了心脏,也慢慢摧毁生机。
锵!
长刀无力落下,他低着头看了眼胸膛,突然笑了笑
“我无愧于大周社稷江山,神皇陛下万岁!”
说完轰然倒地。
统领既死,剩下的悍卒再无抵抗之意,纷纷弃械投降。
奋武将军下令打扫战争,哈哈大笑一声
“老朱刀法果真了得,待禀报大帅,重重有赏!”
朱老二没有回话,只顾盯着尸体出神,虎目闪过低沉的光。
武家悍卒此刻就是土鸡瓦狗,呈溃败之势,匍匐跪地乞降。
奋武将军下令清扫战场,帅帐这边。
“我……我还能抢救。”
地上传来微弱的求救声。
“咔擦!”
突然,金色铠甲崩出一道缺口,蛛网般的裂纹旋即扩散。
露出杨玄琰一张黑乎乎的脸。
士卒抬腿踢了他一眼,瞪着他
“大帅的铠甲坏了,你这厮不得好死!”
“饶命……”杨玄琰吓出哭腔。
幸好穿着坚固精制的铠甲,才能在恐怖天雷中活下来。
士卒沉默几秒,把他搀扶起来,恨恨道
“把你交给大帅处置!”
……
夜风抚过,风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鹰嘴山涧临时搭建的军营中。
奋武将军刘硕为坐在长案首座,沉声道
“依照大帅命令,俘虏三十人,其余皆诛杀了。”
“这是在叛贼统领身上搜到的令牌。”
说着他将一枚铜色方形的令牌放在桌上,令牌龙飞凤舞的绣着一个“武”字。
“休整一晚,明天出发益州,向大帅汇报。”都尉颔首。
顿了顿,看向沉默寡言的朱老二
“老朱啊,看样子叛贼首领身份不简单,你可是立下大功啊!”
众人目光都有些羡慕。
以大帅赏罚分明的军纪,老朱要发达了,回乡保不齐还能娶几房小妾。
朱老二双拳紧握,深吸一口气,哑声道
“这些叛贼都是武家人,是不是陛下要杀大帅?”
话音落下,满堂寂静。
宛若阴森的墓窖,一丝声音都没有。
那统领临死前说什么武家永垂不朽,就可以坐视身份了。
就是武氏宗族!
刘硕为紧皱着眉,盯着他
“你想说什么?”
朱老二脸上的横肉僵硬,突然拍案而起,怒气冲冲道
“陛下是何意?要兔……兔……狗……”
他憋红了脸,大声嚷嚷
“俺没文化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这意思!”
刘硕为等将领神情渐渐凝重,目露骇然之色。
狡兔死,走狗烹!
“朱屠夫,休得胡言乱语!”都尉雷鸣般的暴喝,戟指着他。
朱老二心中有股愤懑的烈火在滋生,他索性摊开了说
“俺是杀猪匠,那又如何?但俺誓死拥护大帅!”
“这群武家部曲刺杀大帅,谁下的命令?”
略微停顿,他目光逐渐凌厉,冷声道
“你们不敢说,俺说!怕是陛下怕落人口实,想悄悄做掉大帅吧?”
轰!
犹如平地起惊雷,众人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这不是无端揣测,而是证据确凿。
细思极恐,众人竟觉脊骨发寒。
隶属火器营的憨厚校尉稍微知晓朝堂政治,他缓缓起身,怒斥道
“胡言乱语,你不知道梁王跟大帅有仇么?一定是他瞒着陛下派遣家族私兵。”
朱老二怒目相对,寒声笑道
“连俺都知道家国天下,她主宰一个国家,怎么可能连家族都管不好?”
“她不知情,狗都不信!”
军营中的十几个将领毛骨悚然,像是大冬天在寒风里脱掉衣服,缓缓打了个寒颤。
朱老二言语中丝毫没有敬意,用词极端尖锐!
“俺虽然是大老粗,但张大帅就是俺心中的神明!”
“大帅无所不能,北歼突厥,南辱吐蕃,杀了贵族老爷给咱们泥腿子分土地,在俺心里,什么秦始皇汉武帝都比不过大帅!”
“谁敢杀大帅,俺第一个拿刀反抗!天王老子都不行!”
朱老二双目赤红,近乎于咆哮说出这几句话。
看着接近疯癫的老朱,至将军到副校尉,都沉默了。
如果陛下真要杀大帅,他们该作何选择?
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而命令的最高处就是陛下,他们必须忠诚陛下。
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呢?
他们对大帅近乎盲目的崇拜!
大帅具有非凡的人格魅力,兼有卓绝的智慧,敏锐的眼光和果断的铁腕。
这就是站上世间巅峰的强者,谁会不崇拜强者呢?
帐内气氛接近凝固。
砰!
朱老二一拳狠狠砸在长案,长案顷刻间塌碎。
他环视所有人,一字一句道
“咱们扯黄旗子给大帅披上吧!”
静!
安静!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看着朱老二,眼神都是难以置信,震惊到极致!
披黄旗子意味着什么?
黄袍……
皇帝……
造反!
“让大帅做龙椅,谁敢不服,天兵所至,鸡犬不留!”
“大帅八万军队,能抗衡朝廷八十万,怕什么?”
朱老二已经豁出一切,脸上的肥肉剧烈颤抖。
显然说出这番话,也经历一阵心理斗争。
众人麻木了,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
憨厚校尉表情不再敦厚,而是变得冷漠,眼底有一丝野心在发酵。
是啊,簇拥大帅做龙椅,咱们都有拥立之功!
封侯拜相,享尽荣华富贵!
与天下为敌又何妨?
他坚信大帅一定能胜,而且是以碾压的姿态入驻神都,掀翻至尊宝座!
“放屁!”
刘硕为怒喝一声,箭步冲上来,一脚将朱老二踹翻在地,咆哮道
“当今陛下乃是圣明天子,怎么可能派人杀大帅!”
“你这条狗东西想举兵造反,别连累大帅!”
朱老二双手撑地,针锋相对
“那武家部曲怎么解释?陛下不知情你信不信?”
“陛下当年登基之初,杀了多少将领?等她杀了大帅,是不是俺们这些人都要被处理掉!”
刘硕为饱经风霜的脸庞布满愤怒,他快速俯身下去,掐住朱老二脖颈,厉喝道
“蠢货!你他娘的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你欲陷大帅于何地?陷我们于何地?”
闻言,众人蠢蠢欲动的心思被浇灭。
如果大帅不同意,一定会把提议的部下全部杀光。
朱老二额头青筋绽起,他直视着刘硕为,嘶哑着声音
“俺们在疆场抛头颅洒热血,陛下在背后捅刀子,她就是怕大帅功高盖主!”
“今日没杀掉大帅,迟早有一天会杀大帅!”
啪!
刘硕为怒火滔天,一巴掌狠狠甩在朱老二脸上。
“本将宰了你!”
说要松开掐脖子的手,就要拔出腰间的长刀。
“将军且息怒!”
校尉忙跑过来拦住,低声道
“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就当是一场玩笑话,谁也别放在心上。”
说完转头扫视长案其余人。
众人心神一震,忙道
“放心吧,朱老二醉酒说胡话罢了。”
朱老二被顶头上司浑身散发的杀机所震慑,终于没再说话。
刘硕为握刀的手颤了颤,想拔出又迟疑不定,最终长叹了一声,脚步踉跄的走出军营。
夜风吹拂,他慢慢蹲在地上,神情悲痛。
朱老二这个蠢货闯出滔天大祸了!
真以为这事能神不知鬼不觉隐瞒下去?
真以为每个人都对大帅忠心耿耿?
他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会议桌一定有陛下安插进来的亲信将领。
大帅权势熏天,明面上没有掣肘,但背地里一定有。
不然陛下怎么能安稳坐在皇宫?
别说大帅只是跟陛下关系亲近,就算是陛下唯一的儿子,陛下也会潜意识防备。
此事绝对会传入陛下耳里。
大帅该怎么办?
像是亘古不变的魔影,有种摄人心魄的恐怖威慑感。
你觉得会不会泄露。
盯着他?
砍刀。
眼眸漆黑熏染了些许凉意
“提着脑袋去军营转一圈,给那五千人看看。”
“她从未对不起我。”
“一个人冷漠一点没关系,残忍一点也可以,但绝不能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的人,天都会嫌弃。”
满脸赤红,羞愧无地。
“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
偏殿之中。
张昌宗神色惶恐,双手拢在袖中,来回踱步。
“别绕了,绕得为娘头都晕了。”臧氏优雅的坐于锦墩,薄嗔了一声。
张昌宗停住脚步,环顾四周,低声道
“娘,陛下深夜传召咱们一家三口,你不觉得不对劲么?”
“说明咱家深受帝宠。”臧氏显得很没心没肺,喜滋滋的说。
张昌宗嘴角一抽,沉着脸
“我怀疑这根本就是囚禁!”
他在政治方面也不愚钝,陛下不同寻常的举动,他隐约嗅出强烈的危机!
“胡说!”臧氏板起脸,压低声音训斥
“真要是囚禁,咱们早就被五花大绑塞进监牢了,哪里能安稳待着呢。”
张昌宗闻言沉默,内心愈发不安,夹杂着恐惧。
“宗儿,别胡乱猜测了。”
臧氏气定神闲,还用手帕擦了擦刚染好的指甲。
“娘。”张昌宗近前去,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是不是兄长做了什么大不逆的事,咱们跟着受累遭殃?”
臧氏脸上憨态瞬间消失,盯着他道
“易儿自有分寸。”
进宫时,她就察觉到陛下笑容里面隐藏的冷漠和疏远。
“万一兄长……”
张昌宗一脸沮丧,谋反两个字没有说付诸于口,只是做个口型。
臧氏眸底的恐惧一闪而逝,旋即变得坚定。
永远支持易儿,不给他拖后腿。
易儿真要是登顶九州,那她这个做娘的也能含笑九泉了。
似乎读懂了臧氏的心思,张昌宗恨恨跺脚。
我没有妈!
相隔几道殿廊的迎仙殿。
案几一排亮漆食盒里盛着各色点心,角上还搁着个小巧的六角熏香炉,武则天安静侍弄着这些器具。
圆嘟嘟的小麦芽扎着童子髻,坐在长条凳上,两条小短腿悬空。
刚吞下蜜饯,又抓起酥油饼,还没经过细嚼就囫囵吞下肚去,小手小嘴都是油。
她偷觑了一眼武则天,我吃的这么香,奶奶会不会馋得流口水啊?
小孩子可不能吃独食。
“奶奶,你也吃。”小麦芽眨着纯真清澈的眸子,小手递过去一块糕点。
武则天笑道“朕不饿。”
小麦芽把手缩回来,将糕点塞进嘴里,鼓了鼓腮帮“是你自己不吃的哦。”
也就半刻钟,案几上的吃食被一扫而空。
小麦芽表情纠结,眼巴巴瞧着武则天。”
武则天枯坐了一夜,身心俱疲,淡淡道
“走,跟朕去沐浴吧。”
“噢~”小麦芽竖起小眉毛,很是失望。
武则天牵着她刚走进温泉室,正要吩咐宫娥往水池里撒花瓣。
蹬蹬蹬——
急促脚步声渐近,阴柔内侍出现在殿门口。
武则天一颗心脏骤然攥紧,死死盯着他,眸中散发凛人的威压。
内侍脊骨发凉,忍不住打哆嗦。
万幸是好消息,若是惊天噩耗,极有可能被杖毙。
他不敢耽搁,直接汇报
“启禀陛下,刚来的密信。”
说着双手恭敬呈上。
武则天没有接,普通的一张纸,仿佛上面沾着噬骨啃肉的剧毒。
整整一夜,她陷入绝望悲痛,以及恐惧。
她害怕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冗长的寂静过后。
武则天深呼吸一口气,强装镇定的接过密信。
缓缓展开,扫了一眼。
犹如寒冬一抹暖阳,融化冰冷。
她紧绷的身心陡然松懈,沉重的压力霉那间释放,身体下意识连连倒退几步。
小麦芽正躲在武则天后面发呆,突然被臀部一顶,圆嘟嘟的小身体飞出去了。
“咚!”
温泉溅起大片水花,小麦芽吓坏了,嗷嗷叫的扑腾。
听到声响,武则天愕然转头,见状急声道
“快捞上来!”
两个宫娥跳进温泉,将哭嚎的小麦芽打捞起来。
见她无恙,武则天笑了笑“你们给窈窕沐浴。”
“不!”小麦芽止住哭腔,小声道“奶奶,我没吃饱呢。”
武则天忍俊不禁,宠溺的说
“好好好,朕全依你,快带去御膳房,想吃什么让御厨做。”
“好耶!”
小麦芽推开宫娥,自个麻溜爬上来,撒开短腿欢快的跑出温泉室。
……
迎仙殿。
武则天注视着墙壁上的舆图,上面囊括了大周帝国拥有的疆土。
她的目光锁定蜀中,拿鹅毛笔在两个地点画了一条粗线连接。
子唯亲自斩了朱老二,枭首示众。
如果仅仅是这,一贯多疑的她不能完全宽心。
关键是从益州到鹰嘴山涧,原本正常七个时辰的路程,子唯只用了两个时辰。
这说明什么?
说明子唯一得知消息,没有丝毫犹豫,火急火燎赶往鹰嘴山涧。
誓要斩了朱老二!
如果稍慢几拍,“黄袍加身”这四个字,经过发酵,会从个体演变到群体。
从这个细节,武则天可以肯定。
子唯绝对没有反心!
他不可能造反!
“朕就知道,别人也许会造反,但你永远不会背叛朕。”
“朕能很心平气和的接受旦儿参与谋反,但如果是你,朕承受不了。”
武则天喃喃自语,慢慢走到梳妆台。
她盯着铜镜怔怔出神,突然抄起铜炉,抬手砸向镜子。
“咔嚓”一声。
镜子支离破碎。
武则天捡起碎片,很仔细的拼凑。
她表情逐渐复杂,叹息一声
“破镜重圆,谈何容易?”
“这道裂缝,就像贯穿在朕心中的刺,以为没有,就真的没有么?”
武则天神色黯然。
信任可以修复么?
她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像之前一样信任子唯。
共同铸造大周帝国,君臣关系成为史书一段佳话。
可隐藏在心底的恐惧,她一直想逃避,可现在无法再逃避了。
武则天细细抚摸眼角的皱纹,目光惆怅。
她七十。
子唯二十。
纵观史书,无论哪个皇帝,都说自己是苍天的儿子,君权神授,帝王万岁。
那只是为了稳固统治而编造的话!
凡夫俗子,谁能逃脱命运的浩劫?
“朕确定你不会反朕,若朕驾崩呢?”
“朕亲手缔造的基业,朕希冀大周万世永昌,会不会被你攫取?除了朕,谁又斗得过你呢?”
武则天说到最后,不自觉有些胆寒。
她从宫女到皇帝,几千年唯一的女帝,到了这一步,她一定要让大周传承下去。
她绝不容许大周一世而亡,她希望过了几百年,甚至千年万年,世上还有大周这个壮阔的帝国。
百姓文人缅怀她这个开国太祖,她死了,却永远活在天下人心中。
“而你就是一条潜伏着的毒蛇,只有朕能压制你,朕死后,你就算不想反,也会被逼反。”
“得罪满朝权贵,世族豪强,朕无法再护佑你,难道你会束手就擒任凭他们宰割?”
“最后只会造反,杀了朕的继承人,倾覆这锦绣江山。”
这样的念头一经出现在武则天脑海里,就像一枚石子投进了湖心,不断泛起一圈盖过一圈的涟漪,让她再难平静。
曹操在追击董卓的时候,大抵也没想过自己将来会变成一个很多人口中的汉贼。
王莽台前忠义,幕后篡汉滔天,虐烈商辛。
世间的规律玄乎,最直接的解读就是以史为鉴,靠前人的经验来判断安危。
谁能轻易的定性一个人,不到最后,永远不知道一个人究竟如何?
一生真伪复谁知?
“你要是朕的血脉就好了。”武则天突然自嘲一笑。
那样,凭子唯超越、超脱世俗的能力,一定会让大周帝国更加辉煌,凌驾于天下之上。
就算后世子孙再废物,留下这份庞大的家底,也足够他们败几百年了。
“可惜你不是朕儿子,而你又恐怖到朕都深为忌惮,怎么办?”
武则天表情渐渐趋向平静,终于下定了决心。
利用政治手段慢慢削弱。
倘若这个方案行不通……
武则天眸光刹那冰冷,声音机械般毫无感情波动
“朕临死之前,会赐你毒酒一杯,你跟朕同葬陵寝!”
“你我地下再做君臣,生前死后,朕都要压制你,让你丝毫动弹不得!”
想到这里,武则天扯了扯嘴角,忍不住笑出来。
“哈哈哈哈,朕缠着你,生不同衾死同穴!”
不一会,迎仙殿便充斥着悦耳的笑声,经久不息。
……
……
“铛!”
“铛!”
“铛!”
钟鼓声自五凤楼传来,皇城一座座殿楼依次响起同样的节奏,低沉清晰,钟声远播。
神都城缓缓苏醒。
皇宫钟声齐鸣,文武百官都知道这代表什么。
神皇要宣布重大事情!
血腥味浓郁的朱雀长街,渐渐有了嘈杂的马蹄声。
各衙门官员穿戴好朝服,步履稳健,表情严肃,相继走进端门。
原本准备动身蜀地的狄仁杰,怀着复杂的心情,站在班列的最前面。
庐陵王李显,太平公主李令月,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御道。
“皇兄,昨夜王府护卫惊现安邑坊?”太平面无表情问道。
李显很坦荡的“嗯”了一声。
“想灭张府?”太平试探。
李显垂下头,没有回答。
他喉头苦涩,满腹憋屈说不出来。
昨夜听闻消息,他毫不犹豫派出两百悍卒,誓要抹除张巨蟒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