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言辞,朕不希望听到第二遍。”
武则天狠狠瞪了张易之一眼,旋即眼神示意内侍继续念封赏诏书。
群臣将目光投向独孤阳曦,看来此人已经投靠张巨蟒了。
真是瞎了狗眼,此人已经打上奸臣的烙印,等此獠倒台,必将遭受清算!
……
……
沉沉的夜幕下。
梁王府,书房。
武三思对面坐着一个短袍男子,此人满脸阴骛,眉间还有一条刀疤。
“梁王召我何事?”男子开门见山。
武三思审视着他:“谨书,本王需要你做一件大事。”
“什么?”武谨书问。
武三思沉默了片刻,言简意赅:“派遣死士去蜀中,剁掉张巨蟒。”
此人专门负责见不得光的事,武家豢养的死士部曲都由他领导。
什么?
武谨书神色剧变,仿佛听到了难以置信的一件事。
他缓缓平复情绪,冷言:“梁王,就因为早朝的事怀恨在心?”
武三思表情抽搐了一下,自己身份无比高贵,却屡屡遭受此獠侮辱,还成为朝野的笑话。
说不嫉恨是假的,但绝非因此便要置此獠于死地。
昏暗的灯火下,武三思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寒声道:
“此獠害死本王儿子,并且数次羞辱武家,已经结下死仇。”
顿了顿,他声音变得极为冷冽,“最关键的是,此獠会是本王争储最大的拦路虎,必须尽快剪除!”
武谨书手指摩挲着桌沿,以此压抑内心的恐惧。
他手上沾着无数人的鲜血,凡是于武家有害的人,他都要亲手将其抹去。
可对方是张巨蟒!
这个名字仿佛有魔力,听到后就催生恐惧,继而席卷全身。
这股恐惧散都散不去。
武三思盯着他:“这是难逢的良机,想杀此獠的不仅是我,还有许多人,咱们正好浑水摸鱼。”
武谨书闻言,神色依旧犹豫。
“记住!”武三思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武家子弟必须全力扶持本王夺得储位,继承大周江山。”
武谨书喉咙翻滚了一下,“嗯。”
他很明白,武家跟武三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武三思争储失败,等陛下驾崩,武家必将倾覆,被李唐势力连根拔起。
唯有武三思继承大宝,武家才能继续拥有权势。
“很好。”武三思紧绷的脸颊放松下来,淡淡问道:
“蜀中那么多人想杀此獠,为什么本王还要多此一举呢?”
武谨书:“增添胜算。”
武三思双手撑着桌面,眯着眸子道:
“是啊,不得不承认,此獠太强大了,本王担心陇西李氏这些势力铩羽而归,便索性帮他们一把。”
武谨书深吸一口气,冷冰冰道:
“放心吧,我会将此獠尸体丢进剑门关!”
武三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甚至逐渐变得有些狰狞:
“记住,先给他订做一口蜀中楠木棺椁!”
……
庐陵王府。
偏院槐树下,月光洒落,一个红衣女子在翩翩起舞。
不对,是习武。
她一身窄袖短衫,头发梳得平平的,在脑后盘成一个髻,腰肢勒得极细。
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动作忽快忽慢,进退盘旋,有时敏捷轻灵、有时柔和恬淡……
“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
女子循声而望,便躬身道:“拜见王妃。”
韦玉摆手驱散宫婢,走到她面前,柔声道:
“练武也要松弛有度,哪有你这样日夜不歇的。”
女子低着头,有些不善言辞。
韦玉上下打量着她,眼前这位有公孙舞娘的称号,一手剑术出神入化。
“离儿,能帮我做件事么?”韦玉不疾不徐道。
公孙离不假思索,“王妃有命,离儿在所不辞。”
韦玉满意点头,来回徘徊片刻,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立刻动身去蜀中,杀了张巨蟒。”
公孙离略微一愣,旋即重重点头。
“嗯。”
韦玉臻首微点,而后摆着纤腰远去。
回到卧室。
“如何了?她能不能做掉张巨蟒?”李显有些迫不及待。
韦玉瞪眼,“小点声,真不怕多嘴的下人告诉裹儿?”
李显立刻闭嘴,眉宇也带着恼怒。
自家死丫头真是胳膊肘往外拐,被她知晓,绝对会透漏给张巨蟒。
韦玉斜卧锦榻,褪掉宫鞋,露出晶莹剔透的脚趾,慵懒的说道:
“离儿可是府邸的杀手锏,她的能耐你也知晓。”
李显不由想起几年前,他还被母皇囚禁在房州。
一个小姑娘,凭借高超剑术击杀十几个山贼后,被官府通缉。
爱妃听闻以后,便找关系救了这姑娘,从此豢养在身边。
“一定要杀了张巨蟒,此獠活着就是祸害!”李显愤恨不已。
想起那张俊美的脸庞,他就觉得恶心!
韦玉双足交错,眸子泛着杀机,厉声道:
“蜀中那么多势力想除掉此獠,如果离儿真的杀了此獠,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陛下更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在宗庙,张巨蟒的蓄意泼脏水,让韦玉深刻明白,此獠绝不会站在庐陵王府这一边。
做不了朋友,那就唯有让此獠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李旦被废,但她绷紧的心弦始终没有放松。
她隐隐有个预感,太平才是皇位最大的威胁!
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同为女人,她能看懂太平眼底的野心和。
但没了张巨蟒的扶持,太平就是一头没牙的老虎。
能翻起什么大浪?
李显饮一口茶润润嗓子,徐徐道:
“本王算是看透了李昭德的苦心,他实在是等不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止是为了复辟李唐,更想诛杀张巨蟒,替江山社稷除去祸害。”
“此獠威胁太大了,再让此獠权势膨胀,将无人能制衡他,甚至母皇都会养虎为患。”
“诛杀张巨蟒,是本王义不容辞的责任!”
韦玉闻言,露出欣慰的笑意。
王爷终于开窍了。
……
涿县,一座府邸。
大厅坐着两个人,一个长袍老者。
另一个颌下三绺细髯,透着股子读书人的儒雅洒脱之气,只是一双颧骨比较高。
案几上摆着黑瓯瓷的茶壶、两只茶盏。
“尝尝。”老者轻笑道。
美鬓男子举盏慢慢嘬着,虽是凉茶,但那股茶香依然让他口齿留芬,有沁人心脾之感。
他嗓音阴柔道:“卢兄,这是常州的同紫笋。”
卢御抚须畅然大笑,“崔相不愧是一个茶痴。”
“崔相?”崔玄暐放下茶盏,神情幽幽道:
“我宁愿不做这个宰相,李昭德和张柬之的下场还不够凄惨么?”
卢御凝视着他半晌,没接话头。
不想做?
那朝廷旨意刚下,你就已经到了涿县,不用几天就会到神都。
很显然是迫不及待,想执掌政事堂一展胸膛抱负。
儒家士大夫说不想做宰相,未免太过虚伪。
你真不想做,博陵崔氏也会逼着你坐上去。
卢御摒除多余的想法,沉声道:“你即将入神都,可收到信件?”
这才是他拦住崔玄暐的原因。
崔玄暐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淡淡开口:“看样子卢兄收到了。”
卢御略默,没有隐瞒,“不错,陇西李氏希望范阳卢氏出兵一万,前往蜀中。”
“你答应了?”崔玄暐问。
卢御捏了捏眉心,喟然道:“实在不敢拿家业去赌。”
说完反问:“博陵崔氏呢?”
“我们跟张巨蟒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崔玄暐语调很冷。
原本就阴柔的声音,此时显得阴森无比。
虽没正面回答,但卢御知道博陵崔氏绝对参与了,他紧紧皱眉:
“可张巨蟒实力太过强悍,能成功么?”
崔玄暐手指轻叩桌面,眼眸逐渐变得森寒:
“有人说张巨蟒一怒,血流成河,却不知蚍蜉之怒,也能摧城撼树。”
“假如我们都是蚍蜉,弱小的蚍蜉们只要团结起来也能起到不可忽视的力量,再小的一滴水滴,和其他水滴凝聚在一起,也是倾盆大雨,也能摧天裂地!”
“何况我等门阀望族不是蚍蜉,此獠更称不上苍天大树!”
卢御陷入沉默。
他明白门阀的利益是一体,放任张巨蟒覆灭陇西李氏,紧接着会不会轮到范阳卢氏?
崔玄暐直视着他,语重心长道:
“范兄,人这一生,总要干一件让自己得意的事,才好意思闭眼呐。”
……
翌日,阴天。
张府。
身后悬着中山王的牌匾,张易之正跟家人在门前道别。
小麦芽依旧抱着大锅的腿不撒手,可怜兮兮的。
“兄长,小心潜伏的敌人。”张昌宗面有忧色。
臧氏板着脸,怒斥道:“易儿是中山王,他会惧怕敌人?”
又看着张易之,“去吧,大丈夫为国征战,岂能做小女子姿态。”
说完揪着小麦芽衣领,将她给拉拽进府邸。
背对张易之时,臧氏眼眶泛红。
以前她害怕儿子活得平凡普通,想让他出人头地。
现在才知道,平凡多么可贵!
望着娘亲微颤的背影,张易之敛眸,“宗弟,照顾好家里,这一趟蜀中之行可能会耗费很久。”
丢下这句话,转身朝洛水军营方向而去。
一路上,张易之抬眼望着天空,正像暴雨前夕的乌云,在慢慢集聚力量。
他缓缓伸出拳头,里面蕴含的力量似乎能击碎整个天空。
……
……
ps:成绩不理想,更新也拉胯了,四月份只更了17万字,虽然不少,但终归是懒了。
在此立fg,五月更25——3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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