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里哪有分毫的难过,得意之色尽显。
一旁围观的余蓝恨不得上去甩徐秋媛一巴掌,被沈清照拦下来了。
沈清照不想余蓝为了自己和剧组撕破脸。但她已经心灰意冷,愈发觉得没劲——演戏和现实完全是两码事。
被千夫所指的恶毒女配没想恶毒害人,被众星捧月的纯情女主角反倒频频找茬。
是非颠倒,荒谬极了。
第三次重拍开始时,沈清照已经筋疲力竭。
但面对摄像机,她又必须做出惊恐至极、奋力呼救的样子。
岸边和水里不过相隔咫尺,却是分出了两方天地——
徐秋媛站在岸边,表情温婉,一片岁月静好之态;沈清照在水里咬牙挺着,恨不得就此溺亡。
这次徐秋媛更过分,直接选择摆烂,沉默不说台词。
她冷眼旁观沈清照在水里挣扎半天,最后任凭池水湮没全身,在众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被工作人员拉上来。
三次下水,短时间内频繁剧烈运动。沈清照已经没了力气,披着湿哒哒的浴巾,坐在凳子上不停地咳嗽着。
刚刚在水里,她拼命划着水,可那水好像有千斤重,满是阻力。她被迫呛了好几口水。
副导演走过来查看沈清照的情况,冠冕堂皇地问:“没事吧?我们开始第四场?”
态度很明显站在徐秋媛那一边,压根不把沈清照当人看。
更别提为沈清照发声鸣不平。
余蓝指着沈清照的唇色,质问副导演:“沈清照嘴唇都发紫了,你觉得有没有事?”
副导演挺不耐烦地挥挥手:“行吧,那再休息十分钟。”
余蓝瞪大了眼睛,提高声音:“你这什么态度?”
副导演还想说什么,只听一旁的沈清照呵笑一声,直接把浴巾扔在副导演脚边。
浴巾浸足了水,沉甸甸的。兀自溅起一地的脏水,全都甩在副导演的腿上和鞋上:“我没劲了,等着吧。”
态度竟比“戏霸”徐秋媛还拽。
副导演被驳了面子,带着两裤腿的泥点子,面色铁青地转身走了,留下一句呵斥:“你这个演员怎么这么说话?没有艺德!”
沈清照笑叹一声,居然呵出一阵白雾——游泳馆太冷了,湿衣服黏在身上,她已经被冻木了。
她微微侧头,正好看见副导演身后的徐秋媛正和助理调笑,笑声阵阵;手里捧着保温杯,飘起阵阵热气,一派的温馨惬意。
始作俑者洋洋得意;所有人都在劝受害者大度,似乎对始作俑者的作恶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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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徐秋媛欣赏够了沈清照的狼狈,纡尊降贵地吩咐助理:“我先去洗手间补个妆,让导演抓紧,五分钟后开始下一场。”
助理心领神会,露出一个尖刻的笑容:“明白,秋媛姐。”
徐秋媛迈过一地的电线,穿过纷乱的摄影机器,走进了游泳馆的洗手间。
今晚的游泳池被剧组包了场,寂静无人。徐秋媛走进空无一人的女洗手间,一边补妆,一边慢条斯理地打开手机。
她现在心情十分愉悦,迫不及待要找个人分享她的快乐。
“……我折腾几下就没劲了。”她洋洋得意地向好友炫耀,“那个沈清照看起来拽,但进了组,还不是得被我整?”
好友也附和着:“是呀,媛媛,还是你有办法。”
两人闲聊着,徐秋媛笑得越来越开怀,但渐渐的,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分明有一道从不知名处投射来的注视正望着她。
那注视分明带着强烈的情绪,是一种让她不寒而栗的感觉。
徐秋媛神经都绷紧。她一手把电话从洗盥池上拿下来,;另一只手捂住电话听筒,迅疾地出声:“谁?”
无人应答。只有水滴缓慢滴落的滴答声。
徐秋媛紧绷的神经还没来得及放松,她就惊恐地发现,一个人影晃了晃,慢慢从角落的黑暗里分离出来。
橘黄色的壁灯投下朦胧的光线,逐渐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黑瞳沉沉的少年踱步而出。疏冷眉眼平静地望过来。
徐秋媛一凛。
他只静静地站在那,眼神里的情绪也并不激烈,却让人有种脊骨都发冷的感觉。
彷如一条蛰伏许久的黑曼巴,正吐着蛇信子,用黄色的竖瞳冷冷地窥伺着她。
致命一击,已然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