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中年男人稍稍停顿片刻,眼神在周围的人群上扫过。
仿佛确认了什么以后,他才开始讲述这个故事:
“传说在千年以前,有一家人以牧羊为生。
他们为人勤劳诚恳,待人和善,兼具吃苦耐劳的精神。
于是在一代代人的悉心看顾和经营下,羊群自然也随之繁荣兴盛,他们一家人也因此衣食无忧,生活美满。
一天,他们隔壁来了一户同样以此为生的邻居。
从此以后,平静安详的生活不复从前。这家人与邻居争斗,为所牧的羊群争抢地盘。
经过长期的对抗,这家人终于获得胜利。
比较过去,他们的羊群更加庞大。
可这家人非但没有过上更好的生活,反而比较之前更加疲于奔命,好像是他们被羊羔放牧一般。”
故事讲到这里,中年男人便不再说话,而是拿起水杯滋润着喉咙。
周围座席上的人则开始彼此讨论起来。
罗纳德听完,初时以为这是在比喻教会和巫师的争斗。
但当他认真倾听其他教士的讨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时代的看法,有些傲慢而落后了。
教士所讲的故事,重点不在争斗。
而在于牧羊人一家和他们羊群关系的转变。
数百年来,教会在与巫师的争斗经历了各个阶段,如今终于夺下胜利的曙光。
但在此过程中有些问题,或者说有些改变也在不容置疑地发生着。教会的高层发现、并重视起这种变化。
虽然没有直白地讨论。
但也以比较侧面的方式,正视并讨论这种变化的意义。
过去的时代,教会中的施术者永远是人,人所具备的要素和地位是不容否认的。而法术,只是他们手中的工具,是印证信仰的一条途径。
但伴随着与异端巫师的争斗。
人与法术、与原典之间的关系比重正在改变。
为了获取战斗上的胜利,法术的研发和应用不断得到倾斜。百年时光下来,过去人与术的关系荡然无存。
法术的力量不断增强。
因为这一点,人们奋力研究,拥有强大的法术力量便是在教会中得到一席之地的前提。
对于过去的虔信者而言,这已经成为最大的亵渎。
毕竟法术来自原典,而不是来自于神。
过去人们将法术视为工具,无论如何人乃核心,法术只是辅助。
——人变而术不变。
而过分地争斗,使得因果倒置。
法术变成了第一位的力量,永恒不变,教会中的人几乎变成了法术的附庸。
——术变而人不变。
虽然当前还看不到这种变化会导致的恶果。
但在善于思考的教会人士看来。
顺应这种趋势,一成不变的落后事物迟早会被淘汰,那会是一个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结果。
原本安静的院落,在宁静中少有地激起了喧闹。
作为隐修院的修士,参破这一困局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
这一幕映在罗纳德眼中。
他也难免被带入到了这种思想的碰撞之中。
对于人和法术之间关系的思考,与资本的异化有十足的相似之处。
反观封印外的世界。
在更加追求效率与工艺的现实,尚未有人讨论这个问题。
或许在恩特罗德,那个拥有《资本论》原典的新生国度,也会开始正视这样的变化?
罗纳德心中有些感慨。
仅是这个故事和教士们的讨论,他就觉得进入神殿试炼不虚此行。
甚至连对付那几个九戒密会的施术者。
好似都变成了不太重要的旁枝末节。
也恰在此刻,当院落内的讨论持续有一刻钟的时候,小修女阿芙拉再次对罗纳德发出邀请:
“丽丽,这边差不多结束了。”
“时间正好,咱们一起去教堂做晨间祈祷吧?”
感谢艾乌泽叶尔斯的打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