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偏偏，圣神殿堂分毫未查！</p>
饶妖妖有一言是绝对没有说错的。</p>
程迹管东天王城，真要在王城里出了这档子荒唐事，白衣有责任，他程迹这位子，也真真切切坐不稳了。</p>
“梅巳人……”</p>
望向窗外。</p>
望着远处那一座古朴的朝圣楼。</p>
饶妖妖蹙眉苦思。</p>
王城夜战之时，有一个人她很在意。</p>
梅巳人！</p>
梅巳人明明已经进场了，却从未出过手。</p>
他在想什么？</p>
他要做什么？</p>
当日情势紧急，各种大事接踵而至，饶妖妖自顾不暇，根本没时间去问清楚。</p>
现在有空了，她可以沉下心来捋一捋。</p>
梅巳人是前辈，属于几百年前的人物了。</p>
如若说七剑仙要排位，不论实力，只论资历的话。</p>
那侑荼、梅巳人独属一档。</p>
老前辈那一档。</p>
南域风听尘再属一档，中老年那一档。</p>
这三者，都是上上个时代的人物了。</p>
再往下，才是华长灯、苟无月、饶妖妖、温庭这一档。</p>
真要论是否有第八人……</p>
就算直接算上，那八尊谙也属于这最后一档中的人物。</p>
大家都是剑仙里面的青年辈，甚至连中年都算不上。</p>
资历太浅了！</p>
而也正是因为资历原因，所以饶妖妖明白这些老前辈们的立场。</p>
从数百年前开始，梅巳人是中立的态度，不曾为任何势力、任何人做过事。</p>
他只醉心于传道授业，桃李满天下。</p>
这点，和侑荼老爷子一贯的站在圣神殿堂对立面，是截然不同的。</p>
也正是因为这点。</p>
即便那日王城一战，梅巳人进了场，也表现出了和圣奴徐小受有关系、有交集，饶妖妖不觉得有什么。</p>
天下剑修，哪一个不曾受过梅巳人指点？</p>
七剑仙里，可以说真正没受过梅巳人点拨的，只有和他同辈的侑荼。</p>
连南域风听尘在成为剑仙的路上，必然也是听闻过梅巳人的种种传说，也可能间接接受过巳人先生的一些传承。</p>
比如，其习剑路上的某一位恩师，很可能这位恩师本人都不知道，他老师的老师的老师，其实曾经被梅巳人点拨过。</p>
这，也是梅巳人为何会被天下人尊称为“巳人先生”的原因。</p>
他一直在传扬古剑修之路。</p>
所以，圣奴徐小受能在古剑修一路上有所成就……他接触过梅巳人，甚至其实就是梅巳人教出来的，都很有可能。</p>
二人有联系，那属正常。</p>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梅巳人以前是没有立场的。</p>
他传道授业，只传剑道、只授正业，从不会过分介入弟子们的立场，这本身就是无立场的表现。</p>
可那一夜，梅巳人偏偏表现出了对圣奴徐小受的格外关注。</p>
“仅仅只是因为，徐小受是八尊谙的继承人，是侑荼那一条路上新的执道者，天资卓绝？”</p>
饶妖妖迟疑。</p>
徐小受的资质她看到了，这是每一个为人师者都会忍不住感到自豪的，梅巳人额外关注并不为过。</p>
但他既然知道徐小受的立场，就不应该逾越。</p>
后果，相信梅巳人比她要更清楚。</p>
而诸如“我梅巳人想进场了，但因为徐小受太强，突然不被需要了，所以只能旁观”这种可能性，饶妖妖半分不曾想过。</p>
这太荒谬！</p>
她唯一感到蹊跷的点，是那一夜梅巳人似乎格外关注圣奴徐小受，而今他同样也是天上第一楼徐少的客卿。</p>
这来自守夜的情报。</p>
饶妖妖信得过手下人。</p>
纵使守夜笃定过了，徐少不是圣奴徐小受，是他守夜之前判断有误，所以打算放下了。</p>
但饶妖妖晓得更多，也想得更多。</p>
七剑仙的隐秘，各派系脉络，甚至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p>
这些，通通不是底层红衣会知晓的。</p>
所以守夜可以放下。</p>
饶妖妖却必须警觉。</p>
因而在天上第一楼疑似是圣奴后手的这一前提下，基于此去推测，梅巳人的动机，就变得有些诡异了。</p>
纵使按照百年历史来看，梅巳人根本不可能有立场。</p>
但不管如何，这是一个可能性。</p>
如若查完毫无联系，饶妖妖可以释然，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以至于劳民伤财。</p>
可如若这二者真有联系，自己却没能第一时间发觉。</p>
那事态，就严重了。</p>
事关七剑仙梅巳人，那已经是一桩足以让天梯震荡，让大人物们亲自下场的可怕事件了！</p>
抿了抿唇，饶妖妖忽然长叹一声。</p>
她想到了明日就是炼丹、灵阵试炼了，又要被格出人手去加持护卫。</p>
这中间，也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p>
而在这之后，王城试炼外加圣秘虚空岛，可能还要同时降临。</p>
“多事之秋啊……”</p>
晚风习习，窗台不见月色。</p>
街巷灯火通明，行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和静谧的议事大殿形成了鲜明对比。</p>
傍依在窗沿的饶妖妖轻抚着神剑玄苍，清风吹拂发梢，拭去了半脸愁容。</p>
饶妖妖忽然想到了在云仑山脉中残留着的弥天剑意，神思惘然。</p>
那个被下了禁武令的人，修为明明也跌入了谷底，是怎么还能做到召唤虚空岛的？</p>
圣帝也做不到啊……</p>
就因为，他叫八尊谙吗？</p>
“苟无月，所以你又是怎么接下他一剑的？”</p>
饶妖妖目中有着追忆，仿佛看到了八宫里一役后，那提着圣奴桑七叶回桂折圣山领罚的无月剑仙。</p>
“圣神殿堂三十年谋划布局，将羊群赶到了死角之内，你从中域至东，携白衣七百，跨界境无数。”</p>
“结果，连本应逮捕的说书人衣角都没摸到，只换来了圣奴桑七叶这有前圣宫背景的一人，还折损了白衣七百。”</p>
“断一臂，入圣狱，反思三月，年后复职！”</p>
那时圣殿审判，饶妖妖就在现场。</p>
她甚至觉得……</p>
不！</p>
那时在场的所有人，通通都觉得苟无月会拿“援手不足”来说事。</p>
饶妖妖甚至已经提前想到了那些审判者们的对辞：“援手？灵部首座宇灵滴，外加天机傀儡，还不足以称之为援手？”</p>
出乎意料。</p>
苟无月一声不吭，领罚入狱，半句怨言都无。</p>
大家都惊讶。</p>
饶妖妖也惊讶。</p>
而今，领命至东，在云仑山脉见识到那残弥剑意后，饶妖妖沉默了。</p>
“殿外人尚且如此，我提了五部首座，外加神剑玄苍来到这地，却连个像样的人都交不出去……”</p>
饶妖妖抚摸着手中神剑苦笑。</p>
如若不是因为姓饶，可能她现在，也完了吧？</p>
抬眸望着天穹上的远古巨城，此时城墙一角已被抽出许多，依稀可见影影绰绰的天道虚空链从空间碎流中伸出，钳制着虚空岛的移动。</p>
但虚空岛的移动，就像命运的长河，或许有人能暂且延缓前进，但根本阻止不了。</p>
饶妖妖不再多想。</p>
她嗖一下提剑从窗台飞身而出。</p>
有些事情，虽然不想去面对，但总归有人要挺身而出。</p>
这一次，她的目标，是天上第一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