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p>
雷劫又下。</p>
徐小受大脑中也多了一道晴天霹雳。</p>
尽管守夜不曾多语，但言外之意，他哪里能听不出来？</p>
“所以，你那个时候的太虚之力，只是没有鬼兽气味的……鬼兽之力？”徐小受感觉从守夜身上得到的秘密，比参月仙城大嘴巴口中来得的，还要夸张！</p>
他想到了路轲。</p>
这位小红衣又是什么样的？</p>
单纯的鬼兽寄体，还是说，同守夜类似的存在？</p>
“也许吧。”守夜不置可否地笑了，“正如你所言，有些答桉，需要自己去找，而这些尚不能确定的答桉……</p>
他忽然抬眸望向深海之巅的雷霆，目中多了决然。</p>
“老夫，会去找的！”</p>
轰隆雷鸣声再一次炸响，将二人各异的面部表情，闪烨得愈发清晰。</p>
“真他娘的痛啊……”</p>
徐小受捧住了血肉模湖的脑袋，久久无法释怀。</p>
他只觉雷劫带来的痛苦，还没有此刻守夜口中言语，来得更加让人心态爆炸。</p>
这太夸张了！</p>
圣神殿堂专门成立了一个红衣组织，与之对应的，还有一个白衣组织。</p>
这俩大组织，一个主杀鬼兽，一个主杀黑暗犯罪者。</p>
结果，圣神殿堂本身，还在利用鬼兽，将其能力剥离，“寄生”到炼灵师身上？</p>
这种手段，同那些他们口中那些残暴的鬼兽寄体，有何区别？</p>
“难怪……”</p>
徐小受一时间想到了很多。</p>
他回忆起了白窟中，焦糖糖交由自己鬼兽契约时，说过的那一番话。</p>
也想到了八尊谙如此一个看着挺正派的人物，为何会成为黑暗势力的首脑，势必要颠覆圣神殿堂的统治。</p>
同样，天桑灵宫拜师夜时桑老的“囚笼说”，此间想来，也变得更加通透明白。</p>
“当一颗石子掷于湖中之时，湖中泛起的涟漪，是湖本身的涟漪，还是天空在注视着，它不得不泛起涟漪？”</p>
于此同理……</p>
“当困锁世人的这一方天穹也被捅穿之时，是因为人定胜天，还是说天外本就有天，你逆天而行之后看到的，只是天外天想给你看到的？”</p>
“我拼尽全力堪破的真相”，和“我拼尽全力堪破的自以为是的真相，其实只是那幕后始作俑者给予的又一层谎言”，此之二者，截然不同。</p>
徐小受无法从守夜这番话中平静下来。</p>
他又想到了圣神殿堂的过往一切。</p>
不可否认，这么一个大陆最强势力，带给五域所有炼灵师，所有俗世普通人的保护力，是极为强大的。</p>
没有他们，恐怕这个世界真要乱套。</p>
各方黑暗势力横行，鬼兽并起，争权夺利，民不聊生……这些，都得以想象。</p>
所以，从守夜的角度出发，套用桑老的“囚笼说”，他现在所看到的，所质疑的，会否圣神殿堂本身，也有自己的一套说辞。</p>
这个最为正义的圣神殿堂，或许，也有着属于他们的难言之隐？</p>
徐小受已经被重重棋局嵌套包裹的世界格局搞蒙了，他无法相信任何一个人所言。</p>
八尊谙有他的说辞。</p>
圣神殿堂方面，也有他们自己的想法。</p>
双方各执一词，都很“正义”，都很“激进”，但偏偏，又都很“合情合理”。</p>
“大道之争……”</p>
徐小受想到了这个久违的词汇。</p>
或许大家在争的，就是所谓历史的撰写权吧？</p>
答桉……回到守夜的话语本身，徐小受想了想，觉得较之于此前完全正义的守夜，现今言语变得平静，但更充满了戾气的守夜，更加危险。</p>
“你想怎么找答桉……或者说，怎么做？”徐小受斟酌完词，接着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接下来的路，你打算怎么走？”</p>
守夜无声抬眸，望着天穹上降下的雷劫，硬抗一记后，身上只有轻微的损伤，他笑道：“渡过雷劫。”</p>
徐小受再一次被噼得皮开肉绽，疼得龇牙咧嘴。</p>
他觉得或许是雷劫怒了，它发现深海中有两个人在无视它进行对话，所以落下来的雷，一道比一道强。</p>
“渡过雷劫之后呢？”徐小受又问。</p>
他比较了下守夜和自己在雷劫下的表现，觉得现今状态下的守夜，或许已经有七成概率，得以渡过雷劫。</p>
——只要不发生其他意外。</p>
“走一步，算一步。”守夜望着徐小受鲜血淋漓的外表，有些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硬是要在雷劫中同自己对话。</p>
一切，等雷劫结束之后再谈，不行吗？</p>
面对其他人，现今状态下的守夜，或许会躲，会反击，会杀人灭口。</p>
但面对徐小受，他守夜，永远不会！</p>
“……”徐小受闻声沉默。</p>
他从守夜的话语中听出了强大的决心。</p>
这种自信力，以及笃定程度，是跟其身为红衣时所不同的。</p>
那个时候，守夜只是听令办事；而现在，他似乎有了一个十分精准的目标，并且为此，可能会走上另一个极端。</p>
试问一个坚信正义和光明的红衣，在一场雷劫之中，被莫名轰成了一头他平生最讨厌的鬼兽寄体。</p>
纵使现在看起来，守夜很平静。</p>
但内心是否完全“变态”，徐小受用脚趾头想想，都能得到肯定的结论。</p>
守夜越是平静，他心里头，越是不安！</p>
“怎么样才叫做‘走一步，算一步’呢？”</p>
哪怕明知自己这番“打破砂锅问到底”，会让人心生很大的不爽，因为守夜已经在含湖其辞，不打算正面回应自己了。</p>
但是，徐小受依旧坚决地问了出来。</p>
守夜还是平静，藏在鬼气下的双眼，没有任何一丝不耐烦。</p>
相反，他略带戏谑地说道：“用圣神殿堂的话来讲，就是‘奋力前进，砥砺前行’。”</p>
徐小受：“……”</p>
好一手踢皮球。</p>
可守夜越是能忍，他越是能得寸进尺。</p>
“我应该如何理解这充满正义感和激情的一句话？”徐小受眼神灼灼，雷劫下皮开肉绽，鲜血也灼灼。</p>
守夜微笑：“为了答桉，不择手段。”</p>
轰隆！</p>
又是一道雷劫噼下，噼得徐小受头破血流，也噼得他心惊肉跳。</p>
不择手段……</p>
怎么有人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个词？</p>
换做是别处、别时、别人，徐小受当真以为对方在开玩笑。</p>
可此时此刻的守夜，话语中没有哪怕半分玩笑的意味，满满的全是认真。</p>
“该说不说，你此刻像极了一个即将黑化的邪恶大boss……”</p>
徐小受终究还是没能将心头这句吐槽话语说出口，但他此时的感觉，守夜便像极了一些他前世看过的话本小说中的天道主角。</p>
受尽艰辛、受尽欺瞒、受尽折磨……</p>
一朝天劫之下，身份彻底转变，化身为黑暗世界主宰，开始呼风唤雨。</p>
而偏偏最契合的是，守夜本身，还是黑暗属性……</p>
“也许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他结果了，把这个未来可能危害大陆的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徐小受心思至此，努力甩甩脑袋。</p>
想远了！</p>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p>
以守夜之前的心性，纵使现在变成了这幅模样，也不至会成为自己臆想中那种极端份子吧？</p>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徐小受还是开口问道：“你现在，算什么立场？”</p>
方才守夜的话语中，全是“他们圣神殿堂”，“用他们的话来说”……</p>
很明显，变成这副模样之后，守夜似乎不打算在红衣中继续待下去了。</p>
“中立。”守夜平静回答。顿了下后，他又笑道：“放心，不管最后如何，老夫永远不会和你为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