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五衰，便盯上了尚未成熟的不死之体，也就是死亡之体！</p>
他将自己以祭品的形式供上去，帮助夜枭修出不死之体后，最后加倍讨要了回来。</p>
很幸运，这中间过程，没有出现大的纰漏。</p>
在石祭坛上死而复生之后......</p>
来自半圣的心血来潮，以及终于敢启用一点的血世珠的预知功能，令得天人五衰知晓接下来要有危险，必须离开了。</p>
他的封圣过程极其复杂，还对圣神殿堂的高层动了手，痕迹当然不能留下。</p>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强者拥有回溯时空场景的能力，真要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之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p>
天人五衰收拾了现场所有痕迹，再重新伪造了一波痕迹，给后来者留下了一份超级大礼，就此离开。</p>
得到不死之体，下一步，毫无疑问就是取得次面之门！</p>
次面之门可以操纵虚空岛，拥有它相当于拥有了宝藏。</p>
虚空岛上，据天人五衰了解，也还有一枚半圣位格，虽然具体不知道在哪里，但有！</p>
血世珠的祸害......</p>
取之不竭的宝藏......</p>
只要拿到次面之门，接下来的一切困难，都将迎刃而解。</p>
而恰巧，天人五衰已然知晓，次面之门就在宇灵滴手上！</p>
依照脑海中夜枭的破碎记忆，他了解到圣神殿堂的最后一步的零星半点。</p>
至少，地点好像是在罪一殿。</p>
想来也是，唯有在那个地方，次面之门才能真正沟通到外界，关闭虚空岛。</p>
宇灵滴，必然不可能离开罪一殿！</p>
那么接下来该去哪里，答案显而易见。</p>
从幽冥鬼都去往罪一殿，距离太遥远了，夜枭渡劫之时，肯定也吸引了许多人过来。</p>
天人五衰是不可能顶着刚突破，明晃晃的半圣威压，招摇过市的，那样容易暴毙。</p>
他试验了一波不死之体的能力。</p>
「祭灵禁走！」</p>
这是术金门收藏的一门圣武、禁术，以献祭神魂为代价，通过圣道定点传送、遁移方位。</p>
一般，这是在炼灵师穷途末路之时使用的遁术，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半圣级别内，无人可以阻拦。</p>
但用完即死。</p>
——十分愚蠢的一式圣级武学，但够诡异，所以术金门收录了。</p>
它被列为禁术，也情有可原。</p>
而不死之体之所以贵为五大绝体之一，不止是它被动的能力是杀不死，还意味着拥有者能以生命为代价，做到许多常人根本不敢去做的事。</p>
找到你了祭灵禁走，便是其中之一。</p>
天人五衰当然不曾使用过这一术，只是记得古籍记载，太虚用完必死，半圣还有一刻钟喘息时间。</p>
然神魂消亡，不可复生，一刻钟只够半圣交代后事。</p>
当场温习这一术法，当场使用，天人五衰的天资很好，只尝试了三次，便成功了。</p>
他实现了超远距离瞬时跨越，从幽冥鬼都，一下遁走到了罪一殿！</p>
然而天人五衰太虚弱了。</p>
他本掏空了一切，在幽冥鬼都布了次杀人的局。</p>
于是古籍中记载的一刻钟喘息时间，他并没有享受到，遁走到罪一殿后，当场死亡。</p>
死亡的力量激活了不死之体，天人五衰进入假死修复神魂状态。只用了很短的</p>
时间，他的意识恢复过</p>
来了，但力量只能是缓速恢复。</p>
这，正是他初见天灵婆婆时受击而无力反抗，连三厌瞳目都只能开启一次就耗干了圣力的原因。</p>
「是不会死，但后遗症，很严重......」</p>
天人五衰终于回忆起来了所有。</p>
同时也为连夜枭都不清楚有多强的不死之体，总结了好几条规则。</p>
「第一，不会真正死亡，但会进入短暂的假死状态。」</p>
「生前透支多少，假死状态中的修复时间会随之增长、减少。」</p>
「这点，同对不死之体的掌控程度应该也有关，之后死得多了，应该便不会轻易进入假死状态了。」</p>
「第二，记忆混乱、丢失严重。」</p>
「忘掉了很多事情，但凡印象不深刻的，基本全丢了，一些重要事情的细节，也变得模糊。」</p>
「要是在战时如此，怕是清醒后第一时间，连面前是敌人都不记得。」</p>
天人五衰眉头蹙起。他从见着天灵婆婆到现在，花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自己是来罪一殿做什么的。</p>
至于认出来天灵婆婆来，则费了更大的劲。</p>
且脑海里有关这个人的资料，只剩下「天灵婆婆」四个字。</p>
一个不甚重要之人......</p>
「第三，复生后有很长的虚弱期，这才是最关键的。」</p>
天人五衰估算了下，以他现在的状态，要恢复到全盛时期，约莫得半天时间。</p>
看起来很短，实际上很长。</p>
在战时，这是可以要人命的。</p>
不死之体不会死，但不代表不会被封印、囚禁、镇压。</p>
要是被人捉住活着将比死亡更加痛苦，且因为不会死，这份痛苦，定然要翻不知多少倍。</p>
主要是这种状态，还无法通过丹药等恢复，只能凭借不死之体自动修复。</p>
天人五衰总结完毕，很快放下这些。</p>
不死之体对夜枭来说是执念，于他而言，只是一种辅助能力罢了。</p>
这在他所掌握的能力里，甚至排不进前三。</p>
「天灵婆婆？」</p>
天人五衰望向了面前身躯溃烂的老太婆，目中无波无澜，像是在看待一位能力试验品。</p>
他的衰败之体在进入半圣之后，威力大增。</p>
但因他此时堪堪封圣完毕，无法完美掌控力量，且还假死了一次，实力正处于恢复期。</p>
因而，五衰之相，想敛都敛不回来！</p>
这位天灵婆婆在他面前待了这么久，之后想活下来都难了。</p>
纵然她是太虚，只要没有手段抵抗厄运和诅咒。</p>
死亡，时间长短问题。</p>
「老身是......「</p>
天灵婆婆的声音沙得不成人样。</p>
她的意识告诉自己该跑，但脑海中红光闪烁，情绪失控，令得她连起身的力量都无。</p>
血世珠，加天人五衰之相......</p>
这隶属于天煞孤星的二者交叠，连天人五衰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会何时惨死，站在他身边的人，当然抵抗都难。</p>
「老夫方才死了多久？」</p>
「不......久......「</p>
天人五衰一听这声，当即放弃了正常问答，右眼一凝，三花翻转。</p>
天灵婆婆仅剩的独眼中，同样旋转出了三朵灰色的花斑。</p>
「从你见到老夫，至老夫醒来，隔了多长时间？」</p>
「很短......十数息......复生......「</p>
「中间老夫死</p>
了？」</p>
「是的......从一开始......就没有......生命痕迹......「</p>
「你确定？」</p>
「确定......半点......生机......都无......」</p>
「如果生命中仅剩最后一个愿望可以实现，你希望，做点什么？」</p>
「老身......」天灵婆婆无意识回答着。</p>
她已然奄奄一息，五衰齐至这么久后，她肉身都开始溃烂。</p>
可是，这一刻她忽然情绪失控，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p>
「杀！杀了.......他！」</p>
「杀谁？」</p>
「都！申！林！」</p>
「他是谁？」</p>
「都灵门......上代......门主......「</p>
天人五衰沉默了一阵，他想起来了。</p>
天灵婆婆，好像是中域都灵门的前大长老。</p>
「你叫什么名字？」</p>
「都......轻......竹......「</p>
天人五衰闭上了眼解除了三厌瞳目，无声点头，「老夫，知道了。」</p>
「嗬呵呵......「</p>
天灵婆婆意识完全混乱，无力软倒在地，灵元开始从身体的裂缝顺着血液逸出。</p>
天人五衰耷着眼皮，眸光闪烁，望着眼前这一幕，唇齿一翕，欲言又止。</p>
他终于还是闭上了眼。</p>
再次睁眸时，目中已恢复了冷漠车之鉴？</p>
「你可真是个好东西啊！」</p>
天人五衰望着血世珠，凝声惊叹。</p>
他也是突然才反应过来的，以血世珠的能力，怎么可能指引人走向成功呢？</p>
他天人五衰，都是靠的血世珠，才令夜枭这个死亡之体，走上死亡之路的。</p>
怎么可能身份一换，血世珠成了自己的半圣位格，就会无理由对自己好了？</p>
「为何会死？明明毫无道理......「</p>
「老夫已是半圣，真要出手，宇灵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p>
「是了，如果他只是诱饵，圣神殿堂的半圣，就在他的背后呢？」</p>
嗡！</p>
双目红光一闪。</p>
天人五衰的思绪一滞，拐向了别处。</p>
「也不可能。「</p>
「如有半圣在他背后，次面之门，如何还能掌握在宇灵滴手上？」</p>
「而且现在，就算是半圣，都不敢与老夫为敌。」</p>
「过去！就看一眼......「</p>
嘭！</p>
一黑一白的鬼兽之力陡然从背后涌出，化作泾渭分明的两边断翼，将天人五衰护在了身下，隔绝了血世珠的影响。</p>
天人五衰一愣，清醒回来，旋即笑了。</p>
他再次抬眸，盯上了血世珠，缓缓将之收回体内，摇头失笑。</p>
「可真是个好东西啊......「</p>
次面之门？</p>
宇灵滴？</p>
天人五衰一点都不想去找了！</p>
血世珠就是指引人走向死亡的，谁想赴死？</p>
但若反其道而行之，则风险再大，不会大过血世珠的指引。</p>
「那么，没法夺得虚空岛的半圣位格，再想剥离血世珠的影响，就只剩最后一条路了......」</p>
天人五衰偏头，望向了远空。</p>
「姜布衣！」</p>
他大声喊道。</p>
良久寂静，别说圣力波动了，天人五衰连半圣对于呼唤会有所回应的圣道波</p>
动，都半分不曾察觉到。</p>
「姜布衣！」</p>
他再喝了一声，然依旧无果。</p>
天人五衰笑了，摇着头又一声轻叹。</p>
「看来你也经历了不少，竟变得如此谨慎，真是可惜......」</p>
「不过，呼唤无用，你也跑不了！」</p>
天人五衰换手抱胸，倚在迷宫围墙上。</p>
在浪费时间恢复身体力量的同时，他脚下圣力波动化作涟漪，一圈一圈往外荡漾。</p>
「吼——」</p>
不多时，远方传来一声爆吼，随即嘭嘭重击的脚步声出现。</p>
迷宫拐角处，猛地冲出来一头虚空侍。</p>
「吼！！！」</p>
见着人类，虚空侍昂首又是一声爆吼，凭空一跃，双脚便飞踹而来。</p>
破空之音袭来之时倚在迷宫围墙上的天人五衰，悠然抬眸。</p>
他双手抱胸，依旧连指尖都没有动，只是面具阴翳下，右眼中灰花一转。</p>
「跪下。」</p>
波澜不惊的话音响起。</p>
嘭！</p>
偌大一头虚空侍，霎时间双目旋起灰色花斑，于半空屈膝，双膝笔直砸地，轰出了大地两个深坑，将其双腿都给砸得裂开。</p>
「吼......」</p>
「嚯......」</p>
虚空侍头颅埋进了地板之中，被那小小人类的半圣威压，镇得喘不过气来。</p>
嗒。</p>
天人五衰动了，迈步来到虚空侍的面前。</p>
他甚至够不着虚空侍十分之一的膝盖高，可轻轻伸手，点在了虚空侍的身体之上。</p>
「魂灵安息。」</p>
后背虚幻的死神虚影一现，遮天蔽日的死神钩镰横空一钩，虚空侍胸前的黑色加深一道，嘭一下软倒在地。</p>
「差不多了……」</p>
天人五衰抬眸望了远方一眼，感受着体内恢复过来的，已然可以施展又一术法的圣力。</p>
他一只手摁在了虚空侍的膝盖上，另一只手竖于胸前，单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p>
「祭彼上尸，规弱则低。禁吾下尸，道藏法欺。」</p>
「灵去三千，窥万界兮。神魂归处，姜氏布衣。」1</p>
嗤！</p>
法诀才刚念完，虚空一下氤开了无尽气流。</p>
万千圣道化作实质，凝成一条虚幻巨手，缓缓落下，拎走了祭品虚空侍。</p>
而后气流之中化出无数灵光，飞向四面八方各地。</p>
嗤！</p>
又一虚幻巨手垂落。</p>
这次对准的，是天人五衰。</p>
「禁尸搜神道！」</p>
天人五衰头都不敢抬，保持着决印的动作，半分不敢窥见未知，只尽心完成献祭仪式。</p>
虚幻巨手捏住他，轻轻一提。</p>
天人五衰只觉万千痛楚袭来。</p>
他的灵魂像是被人凭空抽离，身下四处，尽是藕断丝连传来的苦痛。</p>
「呃啊啊啊——」</p>
惨叫声响彻四方。</p>
没过多久，灵魂死去。</p>
天人五衰双目变得空洞，咚一声背部直挺挺砸在了地面之上。</p>
刷刷刷！</p>
万千灵光重归而来，汇入天人五衰的尸体之中，可他已然死透，一动都不动。</p>
死寂......</p>
在罪一殿此之一地，持续了许久、许久。</p>
天人五衰的身体缓慢溢出衰败雾气，流满了周边地界，万物不敢靠近。</p>
终于。</p>
某一刻。</p>
天人五衰</p>
身子一抖，倏然睁开了双眸，眼神放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