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p>
哪里有时间，再去顾得上那琵琶啊？</p>
“幽桂阁危险了，回去带上你们的东西。”</p>
“半刻钟后，南城门口，朝灵街，董记茶铺集合，跟姨一同离开。”</p>
香姨一摆手，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p>
“是！”</p>
三女匆匆忙起身，就要回去收拾东西。</p>
“戒指带上。”</p>
“是！”</p>
三女急忙回身，各自捡起了一枚戒指，鞠躬后离开。</p>
房门再次关上时，香姨叹了一口气。</p>
她哪里知道有什么叛徒啊？</p>
才刚从十字街角出来，才刚回幽桂阁不久。</p>
她唯一清楚的是，自己觉得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就在道穹苍眼皮子底下，幽桂阁必定有！</p>
“不要让我失望啊……”</p>
“绝对绝对，不能是你们……”</p>
奢望如此。</p>
香姨却是明白。</p>
道穹苍出手，若非自己最亲近的贴身女婢，又怎配成为他的棋子？</p>
“雪……”</p>
香姨失神在了窗外风雪下，足有十息。</p>
做了这么多年情报工作，到最后，她竟是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敢相信。</p>
波澜过后，香姨摸出了袖中一张皱巴巴的玉符。</p>
这是通讯玉符。</p>
太粗糙了，连通讯珠都算不上，只能单向联系。</p>
它来自幽桂阁近些时日的一个常客，一个相貌平平的马车夫。</p>
……</p>
南城门口，朝灵街，董记茶铺。</p>
轰隆一声，远处传来一声炸响，震得茶铺里头所有茶客碗中茶水都洒了出来。</p>
“发生了什么？”</p>
“天子脚下，还有人敢作乱？”</p>
“看这方向，是长乐街那边的吧，炼灵师打起来了？”</p>
“好大的烟……”</p>
那爆破分明是炸掉了哪里的防护灵阵，且伤到了内里根基，才能惹起这惊天尘嚣。</p>
乔装打扮，姿色尽藏，毫不惹眼的冬冬落在茶铺后面的街巷里，抬眸尽是黯然。</p>
这一瞬，她知晓幽桂阁没有了。</p>
若香姨不来，她将永远失去那个家。</p>
若香姨不来，来的将会是一众圣神卫，乃至是白衣。</p>
冬冬褪下了手腕上的封印手镯，一身气息节节攀升，很快涨至太虚层次。</p>
“香姨……”</p>
茶铺对面的糖葫芦摊位前，眉儿一回眸，泪花便在晶莹闪烁。</p>
她同样解除了封印，气息也涨至太虚。</p>
“轱辘轱辘……”</p>
马车车轮停止了转动。</p>
与她人不同，只是凡人之躯的阿摇，便是乘上了马车，速度依旧不快。</p>
半刻钟时间，她甚至还没赶到茶铺那边去，只是正在路上。</p>
掀开车窗帘，满身尘土如一清贫百姓般的阿摇目中涌现苦楚，死死攥紧了手中琵琶。</p>
家，没了。</p>
……</p>
香姨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过来茶铺。</p>
她只是支开了三女，给了自己足够的逃命时间，她断不可能带着三女一同离开。</p>
但也许是因为念及了旧情……</p>
也许是嘴上确实只是说说，心头还对叛徒存有怨恨，想要揪出来……</p>
当香姨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董记茶铺面前时，她已经出现在董记茶铺面前了。</p>
“不好！”</p>
那种心头发寒的后悸感，令得这一刹，香姨脸色都苍白了几分。</p>
圣帝指引？！</p>
意识至此，香姨瞳孔再次放大。</p>
“不对！”</p>
“我为何又要回玉京城来，我不是直接往十字街角的方向遁离的吗？”</p>
圣、圣帝指引？！</p>
“咻咻咻——”</p>
一道道光影从天穹掠至。</p>
一股股灵元波动同时爆发。</p>
顷刻之间，董记茶铺就被一众白衣，围得水泄不通。</p>
“这是？”</p>
茶客们尚且一头雾水之时。</p>
便见天穹之上，不知是谁先动了手，界域罩下，所有白衣消失，街上只剩隐晦的灵元波动。</p>
“嗡嗡嗡……”</p>
一重又一重的界域，套起了界域。</p>
茶铺后巷的冬冬只堪堪转出了身，只是见到了香姨一眼，便再也看不见香姨。</p>
“不……”</p>
她捂住了红唇，无声摇头，眼眶中盈起了泪花。</p>
“香姨？？？”</p>
糖葫芦掉在了地上，眉儿侧眸后，只是愣了一瞬，浑身气息陡然炸开。</p>
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所有的杂念，脑海里只剩一道可能会香消玉殒的身影。</p>
“谁敢动我的香姨！！！”</p>
眉儿从虚空一扯，扯出了一副画卷，山泉水叮咚，飞鸟萦花上。</p>
“太虚世界，花鸟绘卷！”</p>
长街一错。</p>
万物归入一副图中。</p>
图中圈圈圆圆，不止山水飞鸟，还显化出了百重界域下处变不惊的香姨。</p>
“嗡……”</p>
虚空之间，天机道则翻涌。</p>
眉儿才堪堪跨越百重界域，径直闯入了最里世界之中。</p>
便见大道纹显，百余白衣身前，幻化出一道真实的、华贵的、如同天子一般的高大身影。</p>
他一身白袍，篆刻星纹，腰配宝玉，手托司南，五官端正，含笑脉脉。</p>
赫然，便是当今圣神殿堂总殿之主——道穹苍！</p>
“道殿主……”</p>
“半圣化身？！”</p>
眉儿只是心念一恍，短暂失神一刹。</p>
下一瞬，她便感觉思绪延迟了后，再也无法连通回来。</p>
世界在旋转、翻倒。</p>
很快，视野中便出现了香姨惊愕和悲痛的脸。</p>
“嗤！”</p>
血流如柱。</p>
当再旋转一圈，眉儿望见下方自己那软倒于地的无头尸身之时，瞳孔已然失去了焦点。</p>
咚。</p>
头颅点地，赫然是在那星纹白袍男子脚下。</p>
“不……”</p>
“我是……太虚……”</p>
“怎么可能……连他出手……什么时候……都看不清……”</p>
眉儿竭力想要和自己的身体找回联系。</p>
她是太虚，身首异处都能随便接回，更何况身上还准备了神之庇佑。</p>
她却发现，自己脖子断口上多了一副星图，隔绝了所有本我之间联系。</p>
远处断首尸身的脖子上，同样有着一副星图，不止压下了一身澎湃的灵元，更是粉碎了气海。</p>
“不是太虚……”</p>
“我，已是凡人？”</p>
眉儿竭力让头颅往后一倒，终于在合眼之前，让视野中再次出现那高大如同巨人般的道殿主。</p>
他正用白色的手帕，擦拭着手中五品宗师灵剑剑身上的血迹。</p>
他连半分侧目、低头都无，擦完剑后，手帕随意一丢。</p>
视野……</p>
被染了血红的白色褶皱，翩翩填充。</p>
眉儿瞪大了眼，却再也看不到黑暗之外的任何颜色，很快，她停止了呼吸。</p>
道穹苍目不斜视，只望着对面那张陌生的女子的脸，轻声道：</p>
“好久不见，香杳杳。”</p>
“没吓到你吧？”</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