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p>
三息！ 十息！</p>
“哈哈哈哈……”</p>
十息过后，魁雷汉反而仰头大笑。</p>
雷海豁然消逝，化作一道道能量，重归敛入魁雷汉的眼耳口鼻之中。</p>
那股“势”，消失了。</p>
魁雷汉没有选择出手杀人，而是盘膝坐了下来，回到了铁匠铺炸开前的那般姿态。</p>
就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事幻象。</p>
他的愤怒，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方才的杀机，全部都是伪装。</p>
“不！”</p>
尽人却敢肯定，自己方才的扎心之言，真的把这家伙气到要吐血。</p>
他绝对绝对，比道穹苍还想杀了自己！</p>
“哦？你又缩了回去，当回了缩头乌龟？”魁雷汉一退，尽人得寸进尺开始发言。</p>
盘坐到地上的魁梧巨人虎躯都一震，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p>
他那想要表达豁达的笑意，一下尽数成了尴尬。</p>
最后，他还是咧开嘴，狞笑着也要作出轻松的表情。</p>
“你小子，是真有种啊！我认可了！”</p>
“你是哪根葱，本楼主需要你认可？”</p>
魁雷汉这下连狞笑都把持不住了，目眦欲裂……末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瞥向香姨道：</p>
“八尊谙不该让你们来找我的。”</p>
“常德镇有大危险，你们不该逗留，甚至不该亲身过来。”</p>
香姨装死不下去了，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p>
见着四下无人后，她感觉自己现在看到的，才是以前那个熟悉的曹一汉。</p>
“你……”她惊疑着，难以出声。</p>
“老道看着，我善对尔等，就是虐对我儿。”魁雷汉的目光依旧落在香姨身上。</p>
尽人听着柔和舒缓的一声，却是感觉心头凉飕飕的。</p>
什么情况？</p>
魁雷汉突然可以正常对话了，而非一味拒绝？</p>
那方才呢？</p>
方才那些，又是些什么情况？</p>
“你会说人话了？”尽人下意识的出声中，还带着点讽刺，“常德镇有危险，是什么意思？”</p>
“我不知道。”魁雷汉无法将目光挪到阵盘上，真怕自己忍不住。</p>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老道都被你打飞了这么久，你才说人话……那你方才要杀我，意欲何为？”尽人主打的就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反正再惨，不过死一道灵念。</p>
“我方才……”</p>
魁雷汉忽然语塞。</p>
他是蜗居在这青原山下，却对日下声名鹊起的“圣奴受爷”风闻已久。</p>
炼灵界中，甚至将这小子列为可比肩当时十尊座的绝世天才。</p>
各种传说故事满天飞，甚至都快要盖过“魁雷汉”三个字了。</p>
魁雷汉只想着一探究竟——本着徐小受虽不该来，但毕竟来了，正好试试这“圣奴受爷”所谓“爷”字的真实性？</p>
哪曾想，方才这小鬼的一番输出，险些连他自己都绷不住要破功。</p>
可这些东西，哪里能说得出口？哪里能解释得通？</p>
这不跟好端端走在路上，就好奇多嘴跟人打了个招呼，却给人用剑往心口上扎了一下一样难受？</p>
“你不必说话！”</p>
魁雷汉沉吟过后，率先制止了阵盘脑袋的继续输出，然后才看着香姨道：</p>
“不论你们说什么，我不会离开这个小镇，甚至非必要，我不会出门。”</p>
“如果你们还需要帮助，往青原山的方向走，也别问我为什么是青原山，去哪里做什么……我无法多说。”</p>
尽人难受极了。</p>
这魁雷汉突然正常了，好像又正常得不够彻底，还不如不正常呢！</p>
“你为什么没法多说？”</p>
“你闭嘴。”</p>
“我不怕死，要杀要剐，不过一道灵念……”</p>
“你闭嘴！”</p>
魁雷汉忽然发怒，语气都重了些。….</p>
他也忍不了了，只能将阵盘一股脑塞到了香姨的怀里，“让他闭嘴！”</p>
香姨抱着阵盘，险些笑出声来。</p>
但她是专业的。</p>
她在香家专门训练了十多年的涵养功力极为强大，因而没有在现下时刻，让她摘得杀身之祸。</p>
香姨忍住了笑，提了提自己脖子上同有的禁武令，“帮我摘掉。”</p>
既然可以正常对话了，魁雷汉摘掉禁武令，不过举手之劳，连大气都不用一喘。</p>
“不可。”魁雷汉摇头。</p>
“有何不可？”香姨还没问，阵盘脑袋微光闪闪，声音传出。</p>
“你闭嘴！”魁雷汉怒目瞪来。</p>
“……”</p>
香姨沉默着，眸光翕动，隐有所得。</p>
同一时间，染茗遗址中的尽人，也从魁雷汉怪异的言行举止上，思忖到了什么。</p>
“看来这姓曹的方才暴怒，是真的……”</p>
“这说明我确实扎到了他的痛处，他当下境况真是……或者说，真得是墙头草，两边倒？”</p>
“是了，他打飞了奚，却不斩他；打飞了老道，昏迷了白衣，也不杀人。”</p>
“藉此同时，他本可以斩我、斩香姨，彻底归入圣神殿堂那一方，他也没有，只捏碎了我的天机傀儡之身。”</p>
“他在保持一种‘平衡’？”</p>
这种奇怪的平衡，尽人打破脑袋想不破。</p>
香姨同他一样，似是想不破，表现出来的是沉默不语。</p>
尽人同她完全不一样，不懂就问，毫不在乎：“你，在害怕什么？”</p>
害怕？</p>
香姨猛地低头，望向阵盘，这话你敢问？</p>
“怕？”魁雷汉两条粗浓的眉毛跟着高高挑起，“我会怕？”</p>
“别装了曹一汉，你这不是怕，是什么？”尽人嗤笑着，“你，甚至怕到了极点！”</p>
香姨听得心口都怦怦狂跳。</p>
她是万万不敢说这些的，她亲眼见过十尊座时，魁雷汉发怒有多可怕。</p>
徐小受，只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吧！</p>
魁雷汉面色变得复杂，出奇的，他不再为徐小受的嘲讽而感到愤怒。</p>
他抬眸，徐徐扫向了四周。</p>
常德镇在他的一怒之下，空间破碎，地裂屋倒……</p>
就连半圣之劫欲出，一个眼神都能寂灭掉……</p>
这，仅仅只是太虚之怒，属于他魁雷汉之怒！</p>
天大地大，有什么可令他魁雷汉害怕的呢？</p>
可对于徐小受此言、此问，此刻，魁雷汉竟是无法出声反驳。</p>
他明白徐小受的意思。</p>
较之于几十年前那个自己，这，其实就已经是害怕了。</p>
魁雷汉的目光扫过破败的常德镇，扫过倒地昏厥的邻里街坊，扫过纹裂修复的空间，扫向了天穹……</p>
不论是尽人，还是香姨。</p>
这一刻，都从他那驳杂、朽化的眼神之中，瞧出了他对眼下困境的疑惑、对天高海阔的向往、对昔时自我的回盼……….</p>
就在魁雷汉张嘴欲言的时候。</p>
他的眸光一定，视线中，倒映出了立于远空中的一人。</p>
“谈好了？”道穹苍咧嘴一笑，两颗玉白色的门牙锃亮发光。</p>
魁雷汉神情一敛，将所有话语吞了回去，失声而笑。</p>
害怕……</p>
对啊！</p>
今时不同往日。</p>
自己已不止是魁雷汉，不止是曹一汉。</p>
还是一个有着离家出走叛逆女、一个蠢笨愚傻呆呆儿的父亲。</p>
我，是一个父亲……</p>
心声伴随呼吸，在雷光耀熠下粉碎。</p>
魁雷汉嘴角扯开狰狞，望着正期待自己回答的阵盘和香姨，突然怒喝：</p>
“竖子，安敢辱我？！”</p>
空间轰一声炸响，魁雷汉瞳中闪烁电光。</p>
香姨、阵盘脑袋里的尽人，甚至还没法反应过来，已经雷电轰进了空间碎流之中。</p>
伴随而去的，还有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阿摇，天机傀儡破裂后掉出腹腔空间同样昏迷的朱一颗。</p>
“都给老子滚！！！”</p>
魁雷汉，再是一声爆喝。</p>
整个常德镇，二度沐浴在了雷海之中。</p>
昏迷的白衣、徘徊远处的鬼灵，乃至是立于半空才堪堪出现的骚包老道，通通被轰飞。</p>
所有都滚！</p>
全部离开！</p>
要打，去别处打；</p>
要玩，去别处玩！</p>
常德镇，只能安宁，只可常德，不可祸乱！</p>
感谢【紫_瞳】大佬万赏，天气转凉，大家记得添衣，莫要生病哦。</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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