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中人,不得与宗教有任何的私交,守有,这是当年众人一致通过推举出来的决策,你们锦衣卫当初,也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周敦颐笑了笑,这件事情的来历,可就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了,当年的事情,无论是他的父皇,那位老陛下,还是南离的文武百官和数大家族,都是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的,他周敦颐到了后来虽然能够跟禅道两宗保持着微妙的友好关系,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他年少时的事情罢了,现在都到了这把年纪了,周敦颐,已经是被迫的知晓了不少世事。
“你我都已经不是年轻小伙子了,这些规矩,也都是你我当年一手创造或者促进出来的,作为创立规矩的人,你我要做的,就是遵守规矩即可,至于打破这个规矩,那就是年轻人的事情了,懂了吗,守有?”周敦颐虽然在说这话的时候尽量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但是刘守有却是感觉的出来,周敦颐在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是有一些艰难的。
“王爷,守有知晓了,谨遵王爷教诲。”
刘守有默默的点了点头,既然周敦颐都已经是将话说到这份上了,那么他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拒绝呢?
唯有答应了。
翌日清晨,周敦颐刚刚睡醒之后没多久,便是听到了营帐外面有着喧嚣声吵个不停,周敦颐皱着眉头披着一件披风便是撩开帘子一看。
营帐外面,一身甲胄的项燕正站在外面,而项燕的前方,那位监军大人铁青着一张脸,一只手指指着项燕,嘴巴却气的说不出来话。
周敦颐一看这架势,就有些疑惑,他问道
“项燕,这是怎么了?”项燕在听到了后方周敦颐的声音了之后连忙转身,微微的对着周敦颐行了一礼,而那一旁的监军大人也是简单的与周敦颐行了一礼。
项燕挠了挠头,有些蛮不好意思的说道
“嘿嘿嘿,王爷啊,咱这不是大清早的正好有个闲工夫嘛,就想着来军中操练一番我的那些儿郎们,可是没成想啊却在您这里撞见了监军大人,这监军大人也不知晓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了,这家伙一直都在您的营帐门口转来转去的,时不时还瞅两眼您那里,可就是不进去,我这不是就好奇嘛过来问了问两句,结果好家伙,咱这还没说几句话呢,监军大人就变得气不打一处来了,惊扰到了王爷您,咱这还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这话的时候,项燕还有些无奈的摊开了双手,而他在说这话的同时,他身后的那名监军大人的脸色直接就是变黑了,不过这位监军大人对于项燕所说的这些话,倒也没有什么反驳的说。
“监军大人,项燕这话,说的可有什么不对的?”
“回军主,项将军所言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是总体的来说,也是事实。”
这位监军大人硬着头皮,有些尴尬的回答了周敦颐的问题。
而听到这位监军大人如此回复之后,周敦颐这下子也变得好奇了起来,他对着项燕和这位监军招了招手,示意二人进帐。
待得进入营帐之后,周敦颐将身后的披风挂在一旁,自己则是坐在火炉旁烤着火,他一边摩擦着双手,一边有些好奇的看向这位看起来有些尴尬的监军大人问道
“监军大人,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了,你可否与孤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与孤说?”
在周敦颐说出了这话之后,项燕一脸坏笑的站在一旁侧着脸就这么看着这位监军大人,而这位监军大人呢?他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咽了口口水,而后犹豫了一阵子,脸都憋红了之后,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这才开口说道
“回军主,我,我确实是有一件我自认为蹊跷的事情想要向您汇报,并且,想听一听您对于这件事的看法。”这位监军的这话一出,项燕的坏笑更盛了,而周敦颐呢?他则是更加好奇了,于是乎,周敦颐伸出一只手,示意这位监军大人继续说下去。
看着周敦颐这般,这位监军大人咬了咬牙,而后认真的看着周敦颐,说道
“军主,我身旁原本有一陈姓校尉一直跟在我身旁,在此前我与军主您针锋相对的时候,这位陈姓校尉也是在我的身旁一直为我出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法子,原先我只是感觉这名陈姓校尉是想要借着我背后的势而向上爬,不过最近这几天我却发现,这名陈姓校尉就像是变了性子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肺痨鬼一样,脸色惨白至极,说话的时候咯咯的笑声怎么听怎么都感觉不自在,就像是,就像是完的变了一个人一样,最初的时候我还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直到昨日,这位陈姓校尉突然找上我来,他说他知晓了山谷深处到底有着什么秘密,这才让王爷您下令驻兵以阵法之势摆在山谷口。”这位监军大人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的时候变得就像是在诉苦一样,这一转变,倒是让项燕和周敦颐顿时都感觉到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周敦颐也是从这番话中听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并没有选择直接问出口,他耐心的等待着这位监军的下言。
“那名陈姓校尉与我说,山谷深处有着一处尘封百年的宝地,那处宝地里面有着大陆罕见且稀有的名贵草药,以及,那处宝地有着能够让人延寿的奇效,而军主您则是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下令让周王卫以大阵之态守住山谷口,将这块宝地尽吞与自己口中,最初的时候这名陈姓校尉与我说完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虽然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出于当时对于您的一些愤愤不平以及对于那名陈姓校尉的信任,我还是选择相信这件事的,不过直到后来,我思考了一夜之后我越发的感觉这件事情有些虚假的成分在里面,所以我在今日清晨才会在军主您的营帐外面犹豫再三也不知晓该不该将这件事情告知与您。”这位监军大人说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他就像是如释重负一样的吐了一口气,面色也没有了最初的那份紧绷和难堪,不过总归的,还是有些对于项燕的怒意的。
而周敦颐呢?
他在听完了这位监军所说的这些话之后,沉默了一阵子,但是过了不久之后,周敦颐抬起头来看向这位监军大人,他问道
“这件事情,孤可以以孤的名誉作担保,山谷深处绝对没有宝贝,当然了,至于山谷深处到底有什么,这些,你的身份不适合知道,不过这件事情孤已经在前几日书信传回金陵了,陛下那里也是知晓的,你就可以放心。”听完周敦颐如此说出了这话之后,这位监军大人也是松下了一口气,既然周敦颐都说出了那自己的名誉作担保这种话的话,那自己也就没有任何疑神疑鬼的必要了。
他虽然这阵子一直与周敦颐不怎么对付,但是这也都是因为那位陛下所交给他的任务而已,若是说真的,他对于周敦颐这位王爷,还是十分佩服的。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选择仅仅听着周敦颐的这番解释,就选择了相信周敦颐。
“但是孤也希望,监军大人能够回答孤的几个问题。”
这回还没等这位监军大人开口,周敦颐率先开口便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位监军大人心中倒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便没怎么犹豫就点了点头。
周敦颐沉思了一会儿,最终他继续说道
“监军大人,孤在山谷口摆下的阵法,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孤也以军阵为皮,包括住了那道大阵,理论上现如今的大军里面,除了孤以外也就只有寥寥几人才知晓那是阵法,监军大人,孤倒是想知晓,你是如何得知的?”
周敦颐的这个问题问的倒是恰到好处,有关于他们此番在山谷口摆下的道门大阵,哪怕是现在初入道门没几年的道门弟子,实际上也是觉察不出来的,尤其是在周敦颐还在大阵的外表上进行了军阵的装饰,这就算是道门的修士亲至现场,也要细细的好生观察一番,说不定才能从中看到有些许道门阵法的痕迹。
而在现在的这支南离商州守备军之中,除去周敦颐和刘守有以及项燕他们几个知情人以外,理论上是不可能再有其他外人知道有关于阵法的这件事的。
但是这位监军大人一上来便是直护大阵以及阵法的事情,这刹那间就让周敦颐听到之后自感有些惊悚。
而这位监军大人呢?
他在听到了周敦颐的问题之后,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而后他说道
“军主,这阵法,不是说将校一级的都知道吗?”
听着这位监军大人的如此回复,周敦颐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话,是那名陈姓校尉与你说的吧?”
这位监军大人听到周敦颐这么说便是连连点头,不止是点头,这位监军大人还补充似的对周敦颐说道
“是啊是啊军主,这个事那名陈姓校尉与我说了之后就是如此说的,他说这件事情是您与他们这些军中将校开过军议之后与他们所说的,然后,我就是这么认为的,额,难道王爷您其实并没有这么说过?”
好家伙,这位监军大人看着周敦颐的面色慢慢的变得难看了起来,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会察觉的出来。
“你这说的不都是废话吗?他妈的这事可是军机大事,王爷他怎么可能会为此专门开一个军议将这件事说出来?你没看见王爷为了置办此事就连周王卫都搬出来了吗?”
项燕有些郁闷,这位监军大人怎么着了这是?
前阵子与自己家王爷针锋相对争权夺利的时候好家伙,那招式是层出不穷,什么下三滥的都有,结果现在可好,被自己家王爷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一顿之后就变得跟一个乖巧的兔子一样,变成乖巧的兔子也就算了,你说你这脑子怎么也退化了,变得这么迟钝。
“那,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位监军大人不敢往下细想,他只是随意想想这件事就只感觉到自己浑身毛骨悚然汗毛林立的。
因为若是说周敦颐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这件事对外说出来的话,那么,那名陈姓校尉到底是从何处得知这件事的?
只见他刚刚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周敦颐的时候,便听见周敦颐的回答了。
“这座阵法,军将校里面,孤并不觉得有人可以光看外表便察觉的出来。”周敦颐的这一句话,也算是彻底堵死了这位监军大人原先想着的有关于那陈姓校尉是自己发现的可能。
这也就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和毛骨悚然的原因了。
这座阵法明明不会有人看得出来,但是从这位监军大人的口中,却是有一位陈姓校尉发现了阵法的问题。
“军,军,军主,我,我与那陈姓校尉绝对没有任何牵连,绝对,绝对没有的,您,您一定要相信我啊。”这位监军大人刹那间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他浑身哆嗦,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了一样。
“站起来吧,监军大人,跪在地上成何体统,这件事,孤又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周敦颐嘴角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是有蹊跷不假,但倘若是说这件事与这位监军大人会扯上什么关联的话,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就这位监军大人此前与自己搞得那一出争权夺利明争暗斗的架势,不过都是因为背后那位陛下的意思而已。
而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面,周敦颐还是相信这位监军大人不会做出来这种事情的。
他没那个胆子,而且,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做这件事情。
“只不过,那个陈姓校尉,确实是有一些问题就是了,项燕,交给你了。”周敦颐扫了一眼项燕,对着项燕吩咐完了这话之后,项燕也是瞬间就收起了自己吊儿郎当的姿态,对着周敦颐行了一个军礼后,便转身走出了营帐。
这下子,营帐里面就只剩下周敦颐和这位监军大人他们两人了。
“监军大人,孤,尚且还有一事不明,还望监军大人能够为孤解答一二。”
周敦颐微眯着双眼,他还剩下一个问题,一个类似于题外话的问题,也算是,他的好奇。
这位监军大人抿了抿嘴,他倒是没有发现这位王爷对自己有什么怀意,所以他也就微微点了点头,回答道
“军主您有何事不明,若是我知晓的,军主大可直说编好。”
“哈哈哈,监军大人无需如此紧张,孤只是好奇,为何短短几天不见,监军大人对孤的态度却像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一点,孤很好奇。”
周敦颐笑眯眯的,问出来了这么一个问题。
而这位监军大人呢?
他则是在听到了周敦颐的这个问题之后感觉有些尴尬,而后挠了挠自己的下巴,磕磕巴巴了半天后这才回答道
“实不相瞒军主,我先前对您之所以所为那般不过是因为需要遵从皇命,抛开我的任务不谈,我自己对于军主您,还是极为崇敬的,此言,此言乃是我的心里话,绝无谎言!”
说到后面的那句话的时候,这位监军大人干脆直接竖起手指,做出了发誓的姿态。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你与孤说有什么用呢,孤只不过是有些好奇你这转变的态度而已,既然如此的话,那孤便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周敦颐笑了笑,他此时的这笑容在这位监军大人看来那就像是如沐春风一般,看起来,周敦颐和善慈眉善目的样子,还真是让他感觉有些安心。
“那,军主,既然您问完了,我,我现在也有一事想问您。”
这位监军大人现在的姿态然没有了最初的时候与周敦颐的那番水深火热的架势,现在的他在周敦颐面前,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孩子一样。
“你有何事,尽管问就好了。”
周敦颐不改笑容,既然能够与这位监军大人相处好关系,那么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我,我想知道的就是,那陈姓校尉…”
这位监军大人欲言又止,他像是在担心着一些什么,又像是在,惧怕着一些什么,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却又吞吞吐吐的,听的周敦颐连连皱眉。
“监军是想问,那陈校尉此举是不是有泄露军情的罪责?”
周敦颐皱着眉头,但是在看见这位监军大人听到自己这么说之后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时候,周敦颐这才明白了。
原来啊,这位监军大人是想知道的是,有关于那位陈姓校尉的事情,但却又不知道问一些什么。
“监军大人想问的意思,孤大致是明白了的,不过有关于这件事情,孤对监军你的意见很简单,这件事情,监军大人你现在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
周敦颐没有什么办法,这件事情,他现在也没有办法把握好一个准确的度,他只能是说在这件事上。
那个陈校尉有些让人感觉疑惑就是了。
光是知道阵法的这件事,和那莫须有的宝地什么的,呵呵,这些就足够让周敦颐感觉这陈校尉有些不简单就是了。
那道门阵法,周敦颐虽然没有什么自信将阵法的威力彻底的复制到如乾公公当年所布下的阵法威力差不多。
但是将阵法以军阵为外表而隐藏的话,周敦颐是有自信将阵法隐藏起来的。
这一点周敦颐有着充分的自信,然而啊,这位陈校尉却是看破了军阵的伪装阵法的实质,这一点,周敦颐如何会不惊讶呢?
陈校尉这个人,周敦颐没有任何的印象,但是在此次他麾下的军队出征序列的那些有名有姓可以供他调度的将校们,周敦颐还是能够记住且有印象的。
对道法有涉猎的将校有是有,但是同时能够勘破阵法的,就周敦颐印象里面的那些将校,是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最起码目前在天柱山附近驻扎的这数万南离军队里面,就没有任何一位将校可以做到这一点。
陈校尉既然能够知道这一点,那就代表啊,这位陈姓校尉,其实不简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