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国君若是突然驾崩离世,而身为继承者的少君却远在千里之外,这对于新野城的中原诸国,不可谓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尤其是对于挨靠西秦的韩国以及周国来说,西秦国君一旦驾崩,他们何尝不能趁着西秦群龙无首之时派遣军队趁乱一鼓作气攻下西秦呢?
虽然说哪怕到现在在中原诸国的眼中西秦只不过是一个夷狄之国,偏远之地,但如果说可以趁乱将西秦攻下化为己身国土的话,相信中原诸国都不会拒绝这个诱惑的。
所以说啊,现在这位秦国少君的安危,也就让在新野城会盟的诸国都为之所上心。
如果说千里之外的那位西秦国君病重的话,这位如今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西秦少君,难道不能让他们把控在手中操作一二吗?
论争,他们是断然争不过韩国或者说周国的,但如果说他们的手中掌握着西秦国君的下一任继承者的话,这其中,可以操作的空间那就是无比的大了。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位西秦少君赢荡才会不得不被铁鹰剑士送往距离新野城距离并不怎么远的樊城保护起来。
不远千里来到新野城进行诸国会盟,对于西秦是一件好事不假,但是带来好处的同时,这一次的诸国会盟,同样的也有不小的危险在其中蕴含着。
危险是其一,而利益,也是驱使着赢荡明知山有虎,却不得不向虎山行的最主要原因。
“孤这里,只留下千余铁鹰剑士就够了,其余的铁鹰剑士,还是跟在蒙将军身边吧,听闻新野城的诸国最近在忙着争夺第四路联军的指挥权,这一路的指挥权,西秦不用着急冒头,王叔,传话给蒙将军,让蒙将军,自己选择押注吧。”
赢荡咳嗽了一声。
早在前些日子从新野城传出那第四路联军的时候,他就猜想到了此时还留在新野城的中原诸国将会因为这一路联军的指挥权而开始各式各样的明争暗斗,而到了那个时候,也是中原诸国有可能会撕破脸的时候。
他们西秦现在,可是绝对不能随意冒头表露出任何争抢这一路联军指挥权的意思,这一次来到新野城参加会盟,他们西秦的胃口只需要让中原诸国接纳他们西秦就好了,而至于剩下的,那就不是他们西秦现在可以接触的了。
与其公然的挑出来不自量力的争夺第四路联军的指挥权,还不如乖乖的将自己的这些许的力量,压在一个比较看得过去的国家身上,协助那个国家夺取第四路联军的指挥权,这般的话,不管是此事的成功与否,此番举动都是代表着西秦向着那个他们所押注的国家抛出了一个友善的信息,也算是让西秦在中原诸国当中,提前结识了一个朋友。
反而的若是西秦这时候选择自不量力的跳出来也想要争夺这第四路联军指挥权的话,反而是会遭到中原诸国群起而攻之。
毕竟无论怎么说,这个时候的西秦,可还是没有被中原诸国所正式容纳为中原国家的,这时候的西秦,还是要小心一些行事的。
“少君,押注的事情,我没什么意见,但是有关于调动铁鹰剑士的事情,这件事情请恕我不能答允少君,因为无论是在蒙将军那里还是在我等眼中,少君您的安危比什么都要重要,来到新野城会盟的事情就算是进展的不顺利,少君您也不能发生任何危险的。”
王叔这回没怎么犹豫,直接就是拒绝了赢荡想要调兵将铁鹰剑士的大半调动至新野城的打算,这一次从西秦不远千里赶到新野城,之所以让铁鹰剑士这一西秦王牌军队也随之而出动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要赢荡这个秦国少君的出现,所以这才会调动出来了铁鹰剑士来要在这路途中时刻护卫着这位西秦少君赢荡安危。
若是赢荡此番没有在前来新野城参加会盟的名单的话,铁鹰剑士,也是不会出动的,换句话来说,铁鹰剑士之所以出动的原因,也就是因为赢荡的原因。
所以现在赢荡要将铁鹰剑士分出大半调到那位西秦蒙将军的麾下,这自然也是会引起王叔的反对了。
他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件事情,赢荡的安危在他这里,比什么事情都要重要,赢荡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该怎么跟西秦国君交代?
抬起头看到了王叔那斩钉截铁一般的眼神,赢荡有些愕然,紧接着他沉默了良久,而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叹了一口气。
王叔的话有说错吗?
是没有的,因为铁鹰剑士,确实是因为要保护着他赢荡的安,所以才会出动的。
“王叔,这件事,我还是想。”
赢荡这回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从宅子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没过多久之后,一个身着厚重甲胄身后背着一把铁胎硬弓,手中握着一把阔身短剑的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这男子走进来之后在见到赢荡的那一刹那单腿跪下行了一礼,而后不卑不亢的对赢荡说道
“禀少君,城外二十里开外,发现军情,请少君速速收拾行李,来者气势汹汹,我等现在即刻护送少君走山路后撤。”
“司马将军?您这是?”
赢荡有些愣神,但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站在他身旁的王叔就已经是对着那几名亲卫使了一个眼色,他们连忙上前将赢荡抱了起来,而后由王叔将赢荡抱在怀中,皱着眉头对着那跪在地上的司马将军说道
“司马将军,少君的行李交由我等亲卫即可,我现在便可随您出城。”
那位司马将军起身点了点头,而后对着身后站在宅子外面的众多与他同样打扮的士卒大吼一声吩咐道
“军有令,即可集结,西城门处军集结。”
说罢此话,这司马将军便是护着王叔,二人走出了宅子,至于那些剩下的亲卫,则是连忙的转身跑入了宅子去收拾行李了。
一路上,王叔急匆匆的跟在司马将军的身后,看着司马将军面色有些难看,王叔以及此时在他怀中的赢荡都是有些疑惑。
王叔开口问道
“司马将军,此番发现的军情很危险吗?莫非就连铁鹰剑士都抵挡不住吗?”
听着王叔的这句话,这司马将军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后闷闷不乐的摇了摇头,有些沮丧的说道
“此番发现的军情,最少有四万的骑兵,并且,他们树立着北艮军旗,想必应该是北艮帝国南下支援南离帝国的援军到了,而且他们一路奔袭的模样,无论怎么看都是向着樊城而来的,若非是我等铁鹰剑士当中皆是善于马术者的话,接到此番军情的时候,北艮大军便已经是兵临城下了,不过即便是如此,按照我所推算,最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支北艮大军就要杀到城下了,铁鹰剑士虽然精锐战力无双,但王都尉,你要知道,那可是最少四万的北艮铁骑,现在留守在樊城中的铁鹰剑士不过五千人,近乎于十倍的敌军,就算是我司马錯平日里自负,在这种敌人面前,我还是认得请是非的。”
司马磋咬了咬牙,铁鹰剑士确实有着锐士的名号不假,但是这次面临的那可是最少四万人的北艮铁骑,北艮铁骑的强大与否,哪怕是西秦也是耳闻不知道多少次。
况且最主要的,现在在王都尉怀中的西秦少君赢荡,年少时可就曾经经历过来自北艮帝国那位现如今燕地九骑的罗艺亲手刺杀。
对于北艮帝国,西秦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了解?
“司马将军,您莫不是在说笑?最少四万北艮铁骑?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个收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就算是出现在这里,他们又是怎么可能会向着樊城杀来?”
在王都尉怀中的赢荡发出了他的疑问,他从司马磋的口中刚刚听到那北艮铁骑向着樊城奔袭而来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
他们这支西秦军队驻扎在樊城的事情,就算是新野城内的诸国也不是尽皆知晓的,诸国当中,若非不是刻意的盯着他们动向的话,是不可能知道他们在樊城驻扎了一支军队的。
既然新野城的中原诸国都不是都知道,更何况北艮帝国呢?
北艮帝国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会知道樊城这里的事情呢?
这根本就不合乎常理。
“少君,您的担心我也有所注意,不过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那支北艮铁骑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就将兵临城下,我们这里若是再迟缓下去的话,到时候少君,哪怕是我们铁鹰剑士部血战当场,我司马磋,也没有信心能将您安然无恙的送出去,请您看在王上的份上,就先跟着我出城吧,现在早些出城走山路的话我等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再耽搁下去的话,等到北艮铁骑杀到,到时候就真的是寸草不生了。”
司马磋咬咬牙,他现在可谓是着急的很了,在这一路上,他不停的招呼着身后的铁鹰剑士去着急驻扎在樊城各地巡逻的其他铁鹰剑士,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线生机,他要赌的,也就只是看看能不能抢在北艮铁骑杀到城下之前,带领铁鹰剑士钻进山路当中后撤。
北艮铁骑固然强大,骑术无敌,但是司马磋却并不认为北艮铁骑能够玩出花来,在崎岖不平的山路当中,就算是再多么骁勇善战的铁骑,也要饮恨放弃对他们的追击。
而且,进入到了山路当中,他们铁鹰剑士也好在沿路的四周设下各式各样的陷阱,虽然不求对北艮铁骑造成多大的损失,但是总归还是能够拖延上一些时间的。
这一切,都只需要让他们这支五千人的铁鹰剑士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集结完毕,就是有极大可能施行出来的事情。
“快快快,吩咐下去,让其他兄弟们现在无论如何,我要在我护送着少君到达城门之前,所有人都在那里集结完毕,快快快。”
司马磋将跟在自己身旁的那些铁鹰剑士部遣散下去,让他们在樊城四处传达着自己的这则命令。
现在,绝对一刻钟一个呼吸都绝对不能耽误。
只要,只要自己到西城门的时候军已经集结完毕的话,就还有一线生机。
这一线生机,自己就算是拼上了这条命,也要将少君送到蒙将军的手上才行。
“少君,王都尉,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请少君您一定要紧紧跟在王都尉身旁半步都不能离开,王都尉,请您,请您一定要护住少君的安。”
司马磋咽了口口水,他接下来要指挥铁鹰剑士,可能做不到时刻都关注着赢荡,所以他也要提前与王都尉交代一二,不交代的话,他这心中,总归是会有一些不放心的。
王都尉点了点头,道
“司马将军尽管放心,我就算是拼了我这条性命,也会将少君送到蒙将军那里的。”
“如此就好。”
司马磋皱着眉头,他们已经快要到达城门口了,但是城门口现在列阵的铁鹰剑士最多也就堪堪达到一半的数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将军。”
一名刚刚被司马磋派遣出去召集铁鹰剑士的士卒一路跑着到了司马磋的面前,而司马磋在看到了这张面孔之后顿时就是有些生气,他问道
“你这家伙怎么现在回来了?本将不是让你去召集通知其他兄弟吗?”
“将军。”
这名士卒脸上露出一抹难色,但是他咬了咬牙,还是继续说道
“等到我赶去南城门的时候,已经从那里巡逻的兄弟口中得知,负责驻守南城门的司马校尉,已经带着他麾下的五百弟兄,出城迎面对上北艮大军了,司马校尉临行前告知于那些巡逻的兄弟,说他会尽力的为我们的后撤拖延一些时间的。”
这名士卒的这话一出口,司马磋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楞住了好久,站在原地呆滞了好一阵子之后,他这才僵硬的点了点头,他接下来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有些颤抖的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其他人如何了?”
“回将军,其他兄弟已经陆续的到达城门口了,除了,司马校尉的那一部以外,其他的兄弟,都已经集结的差不多了。”
这名士卒面色也是有些难看的看着自家将军,他当然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话,对于自家将军将会是多么大的一个冲击。
“既如此,传我令,军,后撤,入山。”
司马磋的声音现在颤抖的有些不像话,就连他的眼眸都不由得有些湿润,不过他硬是压下了自己内心的那抹痛楚,咬着牙转身挤出来了一抹僵硬的笑容,看向王都尉和赢荡,说道
“少君,王都尉,我们也加快脚步吧。”
“司马将军。”
赢荡欲言又止,他看着司马磋这副笑着比哭了都难看的样子,他何尝不知道,那名士卒刚刚口中的那名南城门的司马校尉。
可是面前这位铁鹰剑士统领司马磋的族弟。
“少君,莫要多言。”
司马磋打住了赢荡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他一挥手,对着身后陆续回来的那些被他派遣除去着急铁鹰剑士的士卒们吩咐道
“目标,西城门。”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樊城两三里开外的一个山坡上,几百号身上下披着厚重甲胄,手中牢牢紧握阔身短剑的铁鹰剑士,正在观察着前方不远处那因为万马奔腾而席卷起来的狂沙。
“待会,尽量的多拖延一些时间,兄弟们,此番跟着我司马耿出来,也是苦了兄弟们了,这一次啊,是必死之局,兄弟们,我司马耿,欠你们一条命,下辈子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司马耿无论做牛做马,都会偿还各位兄弟们的。”
司马耿站起了身,他面露惨笑的看着他面前的这几百号铁鹰剑士,这些西秦的精锐士兵们,可是经历过百战存活下来的百战精锐,如今却要跟着他司马耿葬身在这块土山坡上,这着实是对这些百战精锐们,是一个不小的侮辱啊。
“校尉大人,您就别说了,兄弟们都是愿意跟着您出来的,性命什么的,咱们这些当兵的自从入伍之时都已经是将生死看的极淡了,只要能为大秦增添一分国力,我等就算是死那也是死得其所了,更何况,跟着您一起赴死,我等是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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