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同弟弟们都下了马车,留了两个人在这边看马车,其他人提了东西跟着往里走。
到处都是送士子下场的亲朋好友,耳边传来的都是些“榜上有名”的吉祥话。
虽说都是乡试,但是顺天府乡试因监生可以不限籍贯参加,所以人数足有一两千人。这些人中,却只能取百余名,说起来想要榜上有名实不容易。
待了贡院前,这边点了无数的火把同灯笼,亮堂堂的。在灯光映照下,就见高高耸立的贡院大门正中上,悬着墨字匾,上面书着“贡院”二字。
在大门东西两侧,各修建一面牌坊,东边的牌坊上书着“明经取士”,西边的牌坊上书着“为国求贤”。
大门外为东、西辕门,送士子的亲朋只能到辕门外。辕门内,有兵丁把手,士子们提着篮子排队,要依次检查,才能下场。
曹颙他们来得不算晚,却也不算早,已经有士子进辕门了。
曹颙想起一件科举旧闻来,道是前朝有个才子,因书童误将一本书籍装进篮子中,在检查时被认定为作弊,禁了三场,十余年来才允再考。因此,他也不由婆妈起来,对曹硕同曹项道:“先别着急进去,将篮子里的东西再仔细检查了。带着笔迹的纸,一张也别混进去,这可不是闹着完的。”
曹硕同曹项兄弟两个,到了这贡院跟前,都是屏气凝神,脸上带着几分肃穆。
听了曹颙的话,兄弟两个从书童手中接过竹篮,将笔墨纸砚这些东西挨个看了。
这时,就见辕门里有人披头散发地呼喊道:“冤枉!”
声音分外凄惨,旁边几个检查的官爷却是如狼似虎的模样,将那人拉到一边。
曹颙他们几个还诧异着,就听有人低声道:“发辫里塞了小抄进去,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曹硕同曹项兄弟两个唬得脸都白了,曹硕转过头,低声问道:“大哥,辫子用检查么?”
曹颙哭笑不得,道:“你们慌什么?做不作弊的,自己个儿心里还没有数?我叫检查携带的物事儿,也是怕因粗心带了书或者写字儿的纸。”说着,他又将兄弟两个打量了,单衣、单鞋的,应该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看时辰差不多,曹颙从怀里摸出几个鼻烟壶来,看着花色不同,一人给了两个,道:“玻璃的装得是薄荷油,玉的装的是鼻烟。薄荷油往水里道些,剩下的同鼻烟倒到衣襟上,要是答题时,觉得脑子沉了,就拿衣襟用用。虽说挥发的快,说不得也能管些用。”
曹硕同曹项双手接过,按照曹颙所说,拧开鼻烟壶,往水壶里洒了几滴薄荷,剩下的倒到衣襟上。
一时之间,薄荷的味道挥散开了,也使得人头脑清明几分。
曹硕同曹项自己提了竹篮,跟两位兄长别过,往辕门去了。
曹颂见了曹颙的细心,生出几分愧疚来,道:“都劳烦哥哥了,我都不省得还要预备这个。”
曹颙笑道:“许是我多余,这个事夏天用的东西。如今已经过了中秋,秋高气爽的,未必用得上这个。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两个小的就算是心里紧张,拿这个东西嗅一嗅说不定也安稳了。”
曹硕同曹项之前排了不少士子,两人排着队尾,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到检查处。
曹颙同曹颂便没有走,而是等着辕门外,寻思等他们下场再说。这时,就听身后有人道:“表弟?”
曹颙因看着前面,刚开始还没在意。直到后边有有人喊了一声,他才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正是傅鼐的长子昌龄。
昌龄穿着半新不旧的单衣,带着两个提着竹篮的长随,正是应试举子的装扮。
曹颙带着几分诧异,道:“表哥也来应试?”
昌龄笑着点点头,道:“吃了几年兵饭,对武职却是有些腻歪了,想寻个正牌子出身。”
富察家是满洲大刑,傅鼐如今也做了正二品的副都统,昌龄自己也做了正五品的武职,如今却是重新参加乡试。这番魄力,使得曹颙也生出几分敬佩来。
昌龄看了看曹颙旁边的曹颂,道:“表弟是送兄弟来应试?不是听说这些日子正补差事么,怎么又走科举了?”
曹颙指了指排在队伍的曹硕同曹项道:“是我家老三同老四两个,他们今年第一次下场了!”
昌龄晓得曹颙有几个堂弟,但是除了眼前这个到了弱冠年纪,其他的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听说是那两个小的应试,他倒是有些意外,道:“是他们两个,年纪甚轻啊,这个岁数的学子多在学堂求学!”
曹颙笑道:“左右还小,不过是来张长见识罢了!”
因士子们都去排队待检去了,昌龄同曹颙寒暄两句,便也进了辕门。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曹硕同曹项兄弟两个临检。
那几个检查的差使,将两人从头到尾搜身,鞋子也叫他们脱了。最后,他们还蹲下来捻了捻袜子,见是单层的才起身。竹篮里的东西也逐一翻过,却是没什么私带,才叫两人过去。
曹颙同曹颂在这边看着,已经是松了口气。曹硕同曹项两个检查完,转过身来,见哥哥们还在,冲他们挥挥手,才进了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