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以后我东江左协就用这种军票了。”黄石左右手拇指连弹,两枚银币先后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圆弧,杨致远和柳清扬都忙不迭地接住了抛来的钱币。
“我东江镇左协定员八千人,每兵月饷十钱。年有饷银六万两。”边军地定饷本是一两四钱,但是天启朝以来,奢安、建州、白莲之乱消耗甚大,尤其是奢安之乱。三年来动员军队十余万几次长期出击,耗费军费近两千万两,内外库的储备早已捉襟见肘。内地的军镇和没有战事的军镇已经停饷多年,东江镇作为前沿军镇虽然只有几十万,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算起来也是中等水平了。
因为今年有南关大捷,所以天启用内币补上了不足地那一半,这样上缴了东江本部一万两后。左协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赏银共有十五万两银子,等黄石请求加派地方耗羡的文书到了山东后,还会有三万的进项。所以黄石打算把这个缺额都包下来,给左协各部发满军饷:“我们长生岛每个士兵发四枚银币,金州我们长生岛派人去发饷,每个兵也是四枚。金州和选锋营的人我不管,但我们长生岛如果有人贪赃或是和选锋营的将官串通贪污,那一律要军法从事。”
“遵命。大人。”杨致远利索地答应下来了。他心里已经盘算了几个发饷人选和监督人选,此外他也知道黄石还会从内卫和忠君爱国天主教会派人去监督。
“至于张攀、毛可义、毛可喜他们。按兵部的勘合结果发饷给他们,我们就不必派人去监督了。”黄石伸手从盘子里抓起了些银币,在两手间往复地倾送着,簇新的钱币发出悦耳地声音,锻出来的毛角还有些扎手。
山东运送来的库平官银都是纯度超过九成九的白银,而黄石手中银币则没有这么高的纯度,大约是银七锡三的配比,所以铸这种银币已经带来了三成的钱息。不过这钱息黄石现在还拿不到手里,因为这银币理论上只是一种军用票,黄石也规定五钱的银币可以在长生岛老营换取五钱地白银。
即使所有地商人都来把银币换成纯银,黄石也没有吃亏,但这银币无论从便于携带还是从价值直观方面看,都是比银锭更好的一种货币。所以黄石相信随着时间地推移,等长生岛银币的信用建立起来以后,这钱息就是自己的囊中物了。除了长生岛无条件提供兑换服务外,黄石还下令长生岛的所有出产都接受商人用银币交易。
除了银币以外,黄石还打算锻造些铜币作辅币,当然名以上也是长生岛的军用票。大明到了天启朝以后,大明朝廷的信用已经跌落到一个很低的水平上,这个时代也已经有很多钱庄开始私铸钱币了。大明帝国对此完全无力制止,在这些私铸币流通的小范围内,大明的铜制钱已经不能和它们竞争了。大明从中枢到地方的官员们。对这些私钱也采用放任自流地态度,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对国家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大明政府现在极其低下的货币信用造成一个现象,就是除了私铸币外,全国流通的都是各种银锭。银锭虽然具有更多地信用额度,可是官银和民银的成色还是有着重大的差别,各地的民间银锭也都不同,这给商业交易带来了很大的困扰。黄石有充分地理由相信,一旦有一种能大量制造的、并且具有相当信用的一般等价物出现。那么最终就一定会在商业领域流通开。
大明的不幸就是长生岛的幸运,信用货币的终极目标当然是废两改元,不过黄石此时还不打算一口吃个胖子,他和柳清扬现阶段关注的重点还是这种“军用票”的信用、方便和难以伪造。
这个银币还有很多附加地好处,黄石现在想到的就有两点;第一是能把东江左协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第二就是给后金收买细作造成更大的困难――黄石很难监视商人们到底带了多少银子来辽南,但是他可以相对比较容易统计银币的流向,如果一个商人想用大量的银币收买黄石地士兵的话,情报部门也会更容易发现这种行为。
天启五年四月底。长生岛的水车和锻机还在加班加点地生产“军用票”,中岛的几部水车也紧跟着水库后面修好了,一个大炉子眼看也就要盖好了。
这次发了笔财后,黄石狠狠心扔了几千两白银进去,还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去修一个新地大炼钢炉。
以前的生铁总是顽固地拒绝熔化成钢水。无论黄石动员多少人来鼓风也没有用,这次黄石让岛上一半以上的铁匠和木匠通力合作,总算是做了一个超大的水力鼓风机出来。利用螺杆呵齿轮控制的鼓风机,可以在水车的带动下提供持续、稳定的风力。
这个新的炼钢炉也采用了全新地设计。以前鼓风机总是往炉膛内直接吹冷风,所以不管烧了黄石多少煤炭,炉子里面的温度总是死活上不去(大约在一千三百度以下)。现在这个炉子的烟囱不再是一根铁管通出去了,而是要在出了炉膛后七扭八歪地绕上几个大圈。
黄石努力回忆着他曾经学过的浅薄的物理学,把出气口的管道设计得和进气口的管道并排,冰冷的空气一进入进气口就会被出气口地烟囱加热,然后经过进气口进入储热室,从那里盘旋而过地出气烟囱管会把这些新鲜的空气加热得滚烫(五、六百度)。最后这热气会被吹入炉内炼钢。
修这么一个大炉子和配套地强力鼓风机让黄石的手下再次怨声载道,大家都嚷嚷这钱花得都干得上炼金子了。不过在黄石坚定的意志下,这些苍蝇叫声都被压制下去了,而且黄石还明确告诉他的几个部下,如果这次还不能把铁熔了,那他就要再修一个更大的炉子和一个更强力的鼓风机。
金州的使者送来了选锋营的请示信,天启五年后,难民向着辽南汹涌而来。
早在今年正月。努尔哈赤就预感到今年会是一个大灾年。他认为再让汉人大量地活下去会严重地影响到满族同胞的生存权,因此辽阳的后金政权下令搜杀所有汉人的商人、地主、秀才。
二月的军事行动虽然打断了努尔哈赤的清洗进程。但随后他们又再次迅速地行动起来,把辽东汉人总的富户屠杀一空,后金政权计划偷偷地用他们的家产向晋商购买粮食和布匹。
天启五年三月底,努尔哈赤再次下令搜捕辽东的汉人贫民,所有的乞丐和贫苦农民都在被屠杀的范围之内,而且这次屠杀令下达的要比黄石前世还要早两个月。这些贫苦汉人的妻女也被后金人掳去,她们会被卖给蒙古的一些部落换牛羊和皮毛,为了这种交易后金政权甚至在河西开辟了一个马市,大批的汉人女人被像牲口一样地用绳索牵着,赤身裸体地听着后金撬盗和蒙古买家讨价还价。
四月初,努尔哈赤下达了天启五年无差别屠杀令――这在黄石的前世也很有名。在这个命令中,努尔哈赤下令后金官兵要有计划地检查他们领地内的每一个村落,所有没有五斗米的汉人都应该被视作“仇敌”,这些汉人应该立刻被杀死并夺去他们可怜的一点儿财产;如果有五斗米的汉人则应该被“编丁入庄”,成为八旗旗丁的奴隶。
李永芳听说这灭绝人性的屠杀计划后企图劝阻努尔哈赤,也被立刻下狱。
选锋营向黄石报告:四月后,汉军纷纷请求投降,其中还有很多人不等接到东江军的答复就携家带口难逃,甚至还出现汉军杀死后金官员后成建制叛逃来东江的事迹。金州方面一面把这些汉军全部关押,一面快船请示长生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