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轩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要他彻底去接这个烂摊子。
鬼才愿意呢?
谁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搞不好调查过程中,就要被淹死了。
调查自己人,可是要得罪人的,那他必然会立刻招到梁溪,姑苏一大批干部的嫉恨。
这个集资案的投资者涉及面很广,很广的意思,就是不止于南苏,还有周边的江南,罗浮,黄埔,甚至京城都投资者,要是在处理资产时,分配不均,那就无形中树立一大批敌人……
谁进调查组作为主导力量,立刻就要成活靶子。
杨子轩这一刻才明白朱礼和的真正想法。
这个老狐狸,之前是站队正确的,一直主张让中央接手这个案件。这实在是一个明智得不得了的选择。一方面可以展露出保持和中央一样步调的姿态。这个姿态对他政坛形象很重要。另外一方面,这个案子是一个跨省大案,如果省委主导,一旦处置不公平,必然会招致其他省份的不满,对于朱礼和这种求进步,希望进中枢的地方诸侯而言,他肯定是不想树立任何一个敌人的。多一个敌人,就等于党代会多了一个反对的声音……。
但是,朱礼和在同意调查组进入之后,肯定又不愿意把主导权全部交给中央来的人,那样,省委又会很被动,像是瞎子一样被调查组牵着鼻子走,谁都不乐意。
苏云贵也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才鼓吹,让杨子轩进入调查组。就是怕南苏省委大佬心里会有疙瘩。
但是苏云贵又怕南苏省委乱指派人进来调查组,指手画脚。扰乱调查方向和效率。
所以,他才极力邀请杨子轩,他知道杨子轩没有那么强烈的地方保护主义,而且他也看出来了,无论是朱礼和还是陈志温,都没有完全收服杨子轩,不用担心杨子轩会捣乱。
但是杨子轩不愿意。
所以,苏云贵很头疼。
朱礼和也很头疼。
所以,才不惜以“提拔”来诱惑。
“书记,我这会不会不利于广陵的可持续发展,毕竟,我去广陵刚半年时候,各方面情况,都还在熟悉过程中,很多发展战略,都还只是起了个头……’
朱礼和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这也是我所担忧的。但是事发突然,我思前想后,也觉得你去整顿这场乱案,比较合适……梁溪是我省大市,省委必须要从全省的高度去布局和考虑问题,广陵发展再快,和梁溪差距还是在那里的……“
这句话很伤人。
杨子轩听明白了。
换句话说就是,广陵发展再快,也没法弥补这次梁溪的损失,所以整顿梁溪要比广陵发展,更加重要……
朱礼和见杨子轩沉默不语,于是说道,“我只是征询你个人意见,能不能成行,还是要看你的个人意见,还是要看省里的实际需要,你也不用太过于纠结……”
“其实我感觉省里的能人强人那么多,我能力有限,未必能很好的完成省委交给我的任务……”杨子轩算是正式表态了。
朱礼和点了点头,沉默了半响。
经过了半响难受的沉默,朱礼和才喝口茶,润了润喉咙,“你不去也行,但是我也给你定个目标吧,广陵发展虽然快,但是广陵还是落后省内其他市太多了,我希望广陵更快点,最好明年上半年能够超越太州的经济总量……”
太州经济总量在全省排名第六,虽然面积只有广陵五分之一,但是和梁溪,姑苏在地理位置上连成片,地势平整,交通发达,水网密布,自古富裕,这几年发展很迅速,没有意外的话,太州应该是今年下半年的经济增速第一,速度甚至快过广陵……
杨子轩知道这是拒绝省委书记建议后的小小压力惩罚。
“好的,广陵上下一定不辜负书记对广陵的期望。”杨子轩咬咬牙,他既然拿广陵的发展需要来拒绝去梁溪,那就必须证明广陵是在快速发展的。
省委大佬就是大佬,站在资源分配的顶端,对他这些棋子,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杨子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书记办公室大门的,脑子浑浑噩噩的,进了省委大院的一个洗手间,洗了把脸,在里面抽了根烟。
……
等杨子轩走了之后,苗玉龙才走了进来,朱礼和微微叹了口气,“真是个固执的人。”
苗玉龙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说道,“估计他是有底气固执,志温同志,很倚重他呢。”
苗玉龙不会忘记给杨子轩上上眼药的。
时刻撩拨朱礼和的神经:杨子轩是陈志温的人。
“其实他在广陵还真是浪费,他本来应该是志温同志手上最能影响局势的一颗棋子。”朱礼和笑了笑,“既然他拒绝影响集资案的局势,那就让他留在广陵影响另外一个局势,广陵要是真能崛起,倒是会有些京城领导看到的……”
朱礼和丝毫没有不开心的意思。
不管杨子轩今天怎么选择,他都是赢。
苗玉龙试探性说道,“那广陵的班子建设,我看得加强才行。”
……
杨子轩在卫生间抽完一支烟,捻灭了烟头,走了出去,突然见到两个身影,都是他认识的……
梁溪市委书记霍建平和省委秘书长苗玉龙!
“霍建平,我进去书记办公室,他就出来,怎么还没走?”
杨子轩躲在三楼洗手间,透过窗上的小孔,能够看见二楼吸烟区的一些动静,只见苗玉龙手臂搭在霍建平肩膀上,显然两人关系很密切,而不是外界传言那样。
外界传言,霍建平竞争组织部长失败,和朱礼和关系恶化。
所以陈志温才找上霍建平建立同盟。
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苗玉龙的结交之人,必然要经过朱礼和点头,那霍建平反而可能早就是朱礼和线上的人。
那陈志温之前那个所谓的同盟,就更加可笑。
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杨子轩后背伎俩凉飕飕的:这朱书记太可怕了,隐藏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