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铃声与马达震动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教室。
数不清的学生一脸错愕和茫然，纷纷望向手中早就被开了静音的手机。
然后，大家便听到了，台上的小苏院士的大喝。
“地震来了！愣着干嘛！抱头蹲桌子下面！”
——阶梯教室是五楼，苏远山不认为这些学生能够在短短的二三十秒内有秩序地、安全的跑下五楼。如果让他们盲目地跑，这将近两百号人，当纵波与横波汇聚成面波时，强烈的震感导致下楼的学生发生踩踏和倒地的伤害远远大过于地震的本身。
毕竟，这是他爹修的教学楼。
在片刻的失神后，所有学生纷纷钻进桌底，而那些没有座位的学生趴在了距离座椅最近的地方。
苏远山站在讲台前，眼皮极具的跳动着，当看到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后，他一把抓过一个蹲在讲桌边的学生，将对方摁进讲台下后，自己毫不迟疑地蹲了下去。
然后他抓起椅子顶到了头上。
在一片手机、桌椅以及学生们的瓮嗡声中，遥远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就仿佛是有十八台压路机同时碾过地面，教学楼开始颤栗。
窗户哒哒哒地作响，书本在桌上快速移动着，水杯接连倒下，滚落在地面。天花板上，投影仪发出嘎吱的声音，日光灯管配合地扭曲摇晃着。
楼外，楼下，传来无数惊慌的惊呼和尖叫，最终汇聚成了让人终身难忘的两分钟。
……
苏远山双手用力地举着板凳，当他意识到震波过去后，他一把推开凳子，扶着讲座站了起来。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但他依旧感觉到一阵腿软。
“震波过去了，大家保持秩序，从前排女生开始撤离。不要慌，站起来，可以互相扶一下。下楼的时候不要跑，慢一点都可以，安全第一，到了教学楼外后第一时间给家长报平安，报完就挂。”
一边沉声说着，苏远山一边打开手机，迅速编辑了一条短信，然后选择了对所有人群发。
——“我在教室，教学楼很安全，我没事，不用打电话占线。”
……
五分钟后，苏远山最后检查了一遍教室，确认所有学生都出门了之后，他才笑着望向刚才几乎是连滚带爬冲上楼的傅振华。
“傅哥，走吧。”
傅振华此时已经灌了一瓶刚才不知道谁掉在地上的矿泉水，心跳总算恢复了一点，但脸色依旧还是有点青……闻言二话不说，抄起苏远山的胳膊就往外走——他把苏远山送到教学楼，自己就在教学楼下找了个椅子看起了网络打发时间。收到地震预警后，他只愣了一秒便拔腿往楼上冲……然后，他便在二楼遇到了震波……
两个人贴着副手快步走下，直到站到了坚实的大地上，傅振华才长长的呼了口气：“妈的，刚才就跟腾云驾雾一样。不过还好……房子没事，应该咱们那边也没事。”
远芯的楼都修得极为结实，傅振华是知道的。
“现在还搞不起震中，不能太乐观。”苏远山望向四处，只见几座教学楼都在往外源源不断地冒人出来，而且学校所有建筑都完好无损后，他也长吁了口气，然后左右看了一眼，随便抓了个学生，让对方去找一下李校长，就说他现在回远芯了……
虽然说了让人不打电话过来，但在走向停车场的路上，苏远山还是不断地接到了电话……在接连挂了几个后，他终于能够拨号给妻子，却不料叶子那边也占线……
……
两小时后，苏远山在行政楼下召开了一场小型的高管会。
“现在消息已经出来了，震中应该是在川西部山区的汶川，距离我们这里70多公里。然后那边消息暂时中断……除了电力之外，光纤，基站信号塔这些估计也有不同程度的破坏……”
苏远山说着便望向田耀明和李逸男：“逸男，麻烦你组织一下人手，先分好组，我估计几个运营商马上要过来联系我们了。”
李逸男一脸郑重：“汶川是吧？我亲自带队过去。”
苏远山便笑了一笑：“不需要，你连汶川在哪都不知道……”
李逸男便咳了一下：“别忘了，省内山区我都跑过。”
“……那你也不能去，因为那边道路极有可能中断了，要爬山涉水不说，而且极为危险。”苏远山说着表情严肃了起来：“你就留在都江堰就行。”
“俊义。”苏远山望向马孟起。
“到！”马孟起就跟个士兵一般猛地站起身来。
苏远山微微一笑：“别那么严肃，又不是点兵点将。”
马孟起摇头：“不是，山总，我先说好，李总不进山是有道理的，但我肯定要进山——无论是救援也好，还是架移动信号基站也好，还是拍摄全景也好……这些活儿都不是一般的活儿，你知道的，我飞无人机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苏远山：“……”
沉默片刻后，他最终还是点头：“好吧，到时候注意安全。”
……
“除了帮忙恢复通讯提供一下情报之类，我们能做的不多，可能就只有捐款和物资了。”苏远山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刚才和陈总段总简单沟通了一下，打算先拿出十亿来做个表率，大家没意见吧？”
大家当然没有意见了。
“那行，大家下去通知一下，明天全体员工放假，调整心情。中层以上领导回来办公，协助对园区的建筑安全进行评估。”
说着苏远山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那就不废话了，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他话音刚落，手机便再次响了起来。
……
……
“小舅，你人在哪里？没事吧？”
苏远山大步走向就近停着的汽车，便走便问道。
“我就在省城，你没事吧？”小舅明显的松了口气，马上又关切地问道。
“……你现在才问我是不是有点晚了？好吧，这个时候就不墨迹了。长话短说，给我说说具体情况，我记得这次你们的百城万店活动，是覆盖到了省城周边所有县级地区的……”说着苏远山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们损失严不严重，人员呢？”
“嗯，根据现在的统计，还没有人员伤亡。至于家电电器这些……暂时没统计出来，不过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了。”
电话中，小舅的语气透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大彻大悟”。看得出来，他在省城，确实被吓得不轻。
（其时我在都江堰，当时第一反应真的是以为挖挖机在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