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梅宝冲他摇头一笑。
“我知道这是男家的事,我这个内宅妇人不便开口。”她看着卢岩,却是对人缓缓说道,“但妇者以夫为天,我不能看着我的夫被人如此刁难。”
说完这话,她的视线转向季家。
“我知道季先生很生气,是因为我家拒绝了纳你家姑娘进门的事,这门亲事,你家提过是事实,我家拒绝也是事实,但背信弃义绝非事实,从来没有信约,何来背弃一说?”她认真说道。
“没有背弃?没有信约?”季富成冷笑一声,看向卢岩,“你以为你是怎么从依律处斩的军法下逃生的?”
依律处斩?这句话让现场顿时sāo动起来,反而没人去注意季富成要说的意思。
卢岩和松山堡因缴获而争斗的事民众都不知道,当突然听到这个在他们眼里英明神武又恩德深厚的好官竟然要被依律处斩,简太震惊了。
在民众嗡嗡声起那一刻,刘梅宝便提高声音将事情的原委讲了。
“天呀,大人为我等如此,苍天无情,民生多艰,大人为养活我众不惜涉险???.”人群中忽的有一老者流泪喊道他高举双手跪下,“何以补报,何以补报,何以补报。”
这句话连喊三声老者俯身叩拜。
一时间场中遍地跪倒齐声喝唱此话。
气氛陡然转变。
怎么成了对这男人的gē'gong'song'dé了?
季家众人微微怔忪,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爷,咱们不是来说这个的!”有人忍不住凑近季富成低声提醒道。
季富成瞪了那人一眼,我又不是傻子。
“卢大人恩德深厚,视民如子,人人皆知,但他负我季家欺我家弱女,也是事实!”他冷声说道。
卢岩带着几分不屑冷笑,要说话,却被刘梅宝抢了先。
“季先生,你为何口口声声非要说我家大人欺你负你,这到底从何说起啊?”刘梅宝皱眉问道,面上有些无奈又有些恼怒;
。你家大人是怎么被救出来的?我家老爷日夜奔波以达上官听情由我家妹妹亲自收集千人诉情书….”
“达上官听情由?千人诉情书?”刘梅宝一把抓住,眼睛陡亮,迈上前一步喝道。
她先前说话的声音清亮但是柔和陡然拔高且硬气逼人,让这子侄不由愣了下。
“你的意思是说,都是因为你家老爷我家大人才得以豁免?”刘梅宝咬唇问道。
季家众人冷哼一声。
“是不是的我们说也没什么用,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季富成淡淡说道。
“我不清楚。”刘梅宝看着他说道,“所以我想问问先生,你奔波幸苦要上官达听的是什么情由?竟能让上头的大人们动容?你家姑娘亲自收集的又是什么人的诉情书竟能让上头的大人们法外开恩?”
季家子侄一愣,季富成脸色一变,暗叫一声不好,还没开口,这边已经有人高声喊道。
“是我家大人抚慰灾民尽心赈灾的情由,是这里三千灾民感念我家大人恩德深厚的情由。”
师爷话音一落,他身旁的书吏们也纷纷开口。
“就是赈灾是我家大人赈的,诉情是这三千灾民诉的。”
“难道说这些情由是由你送达上听,就成了你的恩情功德?那这世上的功德得来也太容易了吧?”
伴着这些话的散开,场中的所有的视线都看向季家众人。
但与此时的眼神与方才那种带着几分疑惑甚至恻隐完全不同了。
“你混淆视听强词夺理…”季富成铁青面容开口。
刘梅宝摇摇头冲他低头施礼。
“先生,我谢谢你奔波幸苦,援手相助,这一点我永生不敢忘。”她整容说道,说罢又看向在场的众人,看着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老弱妇幼,忽地冲他们低头施礼。
“我也谢谢大家,正因为有你们在,才能让我家大人有情由可讲,有情由可诉,法无情人有情,要说我家大人是因何从依律处斩的军法下逃生,说到底是因为你们。”
“是大人救了我们!是大人为了我们以身冒险!”
一个老者大声悲呼,跪地举手向天。
“法无情,人有情,天有眼啊!”
他长声吟唱,声音苍老悲切,伴着他的吟唱,众人纷纷跪地。
这吟唱如同潮水般的汹涌起伏,在这偌大的粥厂窝棚区传开,一浪接着一浪似乎永不停歇。
季富成面色惨白,伸手抚着心口如同窒息一般,片刻之后,颓然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