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变相的拍崇祯的马屁。皇上,您老人家是老实人,心地善良,童叟无欺,鞑子的奴酋,都是狡猾狡猾的。不是我们太无能,而是我们不够坏,不够心狠手辣。皇上您泽被四方,慈爱天下,要比心狠手辣的奴酋厉害多了。
果然,听了张凤翼的解说,崇祯的脸色好了几分。他这人很爱面子,特别喜欢好名声,最喜欢别人夸他忠厚善良重情义什么的。这个特点,一早就被手下这些大臣给摸透了。张凤翼夸赞他宅心仁厚,他的确很受用。皇太极只是小人一个,凭着一点小聪明才混到这样的地步,自己当然不能去学皇太极。
既然宅心仁厚,那就要放过高起潜了。要是杀了高起潜,就等于是说自己要变得好像皇太极一样心狠手辣。但是,高起潜和别的官员不同,他只是自己的家奴,是太监。崇祯以前是最憎恨太监的,后来才慢慢改变。崇祯要显示自己的威严,便冷冷的说道:“你跪着,不许起来!军情岂是儿戏?”
高起潜顿时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已经勉强过关了。看来崇祯的性格还是没有怎么变,以前的那一套,还是挺好用的。当然,自己和张凤翼的合作也不错。两人一唱一和,狠狠的拍崇祯几个马屁,崇祯马上就舒坦了。
崇祯目光转向张凤翼,慢慢的说道:“你是本兵,鞑子都到了昌平了,昌平乃是祖宗的陵寝所在,一定要小心防备。要是叫鞑子毁了祖宗的陵寝,我等都死无葬身之地。”
张凤翼立刻说道:“皇上,微臣已经安排足够的兵力镇守昌平,必然无虞。”
崇祯慢慢的说道:“你安排什么人守昌平?”
张凤翼自信的说道:“大同总兵王朴。”
崇祯没听过王朴的名字,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便提醒说道:“你谨慎一点。”
张凤翼自然是满口的答应了。
崇祯沉吟片刻,忽然又说道:“杨嗣昌和王坤怎么还不到?”
梁廷栋急忙说道:“皇上,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
明朝的官职,是可以重叠的。在同一个位置上,往往有几个人,即使是六部尚书也是如此。比如说兵部尚书,就有好几个。张凤翼是兵部尚书,梁廷栋也是兵部尚书,洪承畴也挂有兵部尚书衔。其实,这些挂衔,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多混一份工资,于实质性的权力,到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切都要看后面的实际职务的。
张凤翼的实质性职务是总督保定、蓟镇、辽东军务,主要职责,乃是辽东方向。梁廷栋总督山西、大同、宣府军务,主要职责,乃是西北方向。张凤翼要帮高起潜说话,梁廷栋当然要帮王坤和杨嗣昌说话。
“臣杨嗣昌求见。”
“奴婢王坤求见。”
说话间,外面有声音传来。
崇祯眉毛一扬,沉声叫道:“进来!”
王坤和杨嗣昌急忙进来。两人的额头上,同样带着汗珠。两人同样是急匆匆的赶到京师,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到来西暖阁等候训示。杨嗣昌的肩头上,还有片片的雪花,正在快速的融化。王坤是太监,赶路的时候,是可以坐轿子的。杨嗣昌则是骑马。只是他的骑术不算好,速度不快,正好和王坤一起。被西暖阁里面的热气一熏,两人感觉身上难受得很,呼吸都很困难。但是在皇帝的面前,却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的。
王坤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崇祯了,进来以后,忍不住悄悄的打量了崇祯一眼。崇祯现在的样子,显然有点上火,脸色红润得有点可怕。这让王坤非常的警惕,暗想自己必须小心谨慎的应答才是。第一次进来西暖阁的杨嗣昌,很明显的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同样提醒自己,言辞答应,一定要让崇祯满意。
杨嗣昌今年四十来岁,正是壮年。他中等身材,两鬓和胡须依然乌黑,双眼炯炯有光,给人一种精明强于的印象。杨嗣昌的老子,就是原来的三边总督杨鹤。杨鹤被赐死,杨嗣昌却是出人头地了。现在的杨嗣昌,乃是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宣府、大同、山西军务。王坤是监军,他是总督,合作还算可以。
崇祯挥挥手,让两人不必行礼,随即说道:“你们从西边来,有什么最新的消息?鞑子有什么新的行动吗?”
王坤是宣大山西监军,按理说应该是他回答,只是王坤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是在措辞,以免答错。地上还跪着一个高起潜呢,他不能不小心谨慎。结果,就被杨嗣昌抢先了。杨嗣昌规规矩矩的行礼说道:“皇上,臣等西来,一切安好。”
崇祯有些不相信的说道:“没有什么情况吗?”
杨嗣昌肯定的说道:“皇上请放心,鞑子虽然逼近了昌平,延庆卫还在我们的手上。”
崇祯这才松了一口气。
延庆卫也就是居庸关。它的附近,就是八达岭长城。明军在这里驻扎有重兵,维护京师的侧翼安全。要是鞑子单纯从密云、怀柔一带南下,延庆卫将严重的威胁到鞑子的侧翼安全。要是鞑子试图从宣府方向杀进来,这里就是最后的防线。同时,延庆卫的明军,也可以和驻守昌平的明军互相呼应,确保皇陵的安全。
兵部尚书梁廷栋有些怀疑的看了杨嗣昌一眼,却被杨嗣昌悄悄的打了一个眼色,梁廷栋心领神会,就不做声了。显然,杨嗣昌对延庆卫的情况,并不了解,这番说话,纯粹是安慰崇祯来着。崇祯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消息,他们提供给崇祯的,就是好消息,哪怕是无中生有的好消息也行。
果然,崇祯的神色,宽松了不少。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昌平的祖宗陵寝被破坏。要是真的那样,他又要到太庙里面去告罪了。这是非常痛心非常丢脸的事情。幸好昌平安然无恙。他难得的笑了笑,慢慢的说道:“大家都到齐了,看看有什么好的建议。鞑子上两次来,没有被我们抓到,这次,要狠狠的抓一抓才行。”
他说得轻松,面前的各个大臣,却是一脸的木然。仿佛听到了,又仿佛没有听到。抓一抓鞑子?是准备和鞑子野战吗?说得轻松。前两次明军都不敢和鞑子野战,这一次鞑子的兵锋更强,谁敢和鞑子野战?这不是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