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修文(1 / 2)

云常侍的宁寿苑在后府跃鲤池旁,原本这个地方是安置先家主侍人的地方,并非哪一个的居所,不过云氏掌权久,加上飞鸾的母亲艾宸绮有名分的夫侍原也不多,艾宸绮死的时候,除去殉情陪葬的,几年下来也死的干净,飞鸾的生父便是当时陪葬的一个。

云氏亲自站在外头迎着。

飞鸾道:“侍父何必亲自出来?”

云氏却是一脸的喜气,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你如今是艾家之主,别说是我,便是整个岭南三十七县,哪个不得以你为尊,你也该有些家主的样子才是。”

飞鸾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好不做声,当先进屋。

坐定之后云氏跟进来,接着又是茶水小吃的一通忙活,好容易将旁人都遣走了,飞鸾却被云氏笑得有些发毛。

云氏抿了口茶,对着自己贴身的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也是笑得喜气,转眼捧过来一摞卷册。

飞鸾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分析,云氏已经道:“我今儿听说你召了艾忠询问府上的情况,总算是长大了,能对家里的事上点心,我也算是对得起妻主和嫡主子了。”

飞鸾咧了下嘴,大概也能猜到云氏的下一句话是什么了。

果然就听云氏道:“你如今要开始管事,后府里没人帮衬可不行,你看昨天你不过两个晚上不在,闹成什么样子。”

飞鸾叹气,她不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却没想到这么快,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云氏接着道:“我这里整理了一些咱们桐城周边大户家公子的消息资料,你先带回去看看,早些定下了也好选日子。”

飞鸾听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忙道:“这个不急吧,我不过是随口问了问艾忠,不瞒侍父,前两日鸾儿是在醉梦轩过的夜,查知这伎苑里面竟和咱们府上的奴才过往慎密,所以才有这一问……”

云氏果然毫不诧异,倒是站在一边的名炎闻听这话身上一震。云氏拉着飞鸾的手道:“你也不小了,该是收心的时候,况且你院里虽然还没娶夫,但通房小侍中也不乏良家子,连通县县丞的公子博澜都给了你,何必惦念那些卑贱的东西。”

飞鸾心里一堵,原是找个借口而已,却没想到反叫云氏辱了醉梦,便不再说话。

云氏见她脸色,心里觉得飞鸾便是个扶不上墙的货色,悬了一天的心稍稍放下,暗暗琢磨给她配个好人家的公子都有些浪费,却也不得不这样,便道:“我给你张罗的这些公子都是出身极好的,在家也都是嫡长子的身份,不能拿来和你院里现在这些只会作事的比,我知道你前几年对管家的事不用心,特意在送上来的名单里勾了在家能干的,放出去可都不比你今日见的这些执事差。”

艾飞鸾心中一动,文俢贤的样子便冒了出来,嫡夫管家,娶进门也就只有一辈子围着一个宅子转了,那样的男人,会不会委屈了?

云氏见飞鸾神色怔忪,猜测道:“莫非你已经有了中意的?”

飞鸾心中一惊,想不到竟在这里放松了警惕,想来云氏唱作俱佳,态度让她很有归属感,便顺着他的话故作慌张道:“没……没有。”

云氏一副了然的样子道:“若是出身不好,你娶了嫡夫,给个平侍的位份就是了。”

飞鸾知道跟云氏继续这个话题决不聪明,只好道:“鸾儿知道了,天色不早,侍父早些休息,鸾儿先回去了。”

云氏只道飞鸾脸薄,心里更有些鄙夷,示意一旁侍立的名炎将那一叠总有二三十卷的册子捧了,随飞鸾回承安堂。

名炎一路上都和飞鸾差着半步左右的距离,本来就不熟悉,这样明摆着保持距离的走路方式更是让她连回头说个话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头了,想起初时和允也是如此,飞鸾皱眉,若是一直保持着那样的距离,那个人是不是也不会有今日的惨状?

就这样一路无话,刚回到暖阁飞鸾便道:“你回去歇了吧——辛苦你了。”原是想看看名炎和云氏的关系如何的,也叫云氏看着安心——如果名炎是他插过来的人,她善待他自然能叫云氏暂时提不起另外放人进来的心——男子却安静的放佛不存在,不过行了礼就守在一边,表情只在飞鸾说起醉梦的时候才有些松动。

名炎手上还捧着那些名门公子的画册资料,见飞鸾也没有要看的意思,便识趣的放在一角道:“这是名炎该做的,主子也早些歇息吧,名炎告退。”

飞鸾看了一眼这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的背影,叹了口气,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明明谁也不想招惹的她却已经陷在这蛛网一般的束缚里不得脱身,和允、博澜、和裕,那个上午连罚跪也固执的不肯求饶的天禄,挨了打的青岚凝珠……还有像英秀的醉梦和这个总是披着淡淡愁容的名炎,不知不觉间,这些人竟然都成了一种不能规避的责任——无论是她自己还是以前那个飞鸾碰过的——这个时代的男人太可怜,失去了女人做依托,便等同是失去了生存的机会。

想起云氏的笑容,飞鸾不由再叹,也许不久的将来,还会有一个人走进她的世界,而她除非彻底逃走,否则根本无力反抗,可她已经有了这么多责任,又怎么逃?她在那个遥远未来的过去一直抵触自己是个女人的事实——因为是女性,训练营的阶段就一直被人当成是体验生活,身边的同性队友越来越少,就开始有人笑话她怎么还赖着不走;哪怕出营之后战绩一路领先,也被抹黑成利用女性的“特有资源”;她一直矛盾,该找个男人依靠,还是就那样艰难却自由着,如果有那么一个男人,又会是什么样子。

飞鸾不是女权主义者,可她一直觉得那个世界对女人不公,男人并没有多付出什么,却总比女人多了许多机会和认可。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当一个人要被迫去承担另一个人的生命的时候——哪怕被承担的人看起来才是弱势者,哪怕被承担的那个群体也不过是在社会历史千年积淀下被强迫着的,可是潜移默化,依赖就成了习惯,习惯就成了自然——真的很辛苦呐,就算别人说什么都不必做,可只有自己知道必须负责。

进了暖阁的时候和裕已经靠在和允的床边昏昏欲睡,到底是小孩子,而且这世界人们的作息都是早睡早起,这会也确实到了休息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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