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你……”天禄一身单薄中衣,颜色很好,却已经有些皱,关键是,这么凉的天气,白天尚能忍耐,到了晚上那该怎么过?角落里的小床上只有一张席子和一块被单,看叠的样子,大约就没有被使用过,看着眼前小脸惨白的弟弟,齐子萱道:“主子怎么忍心……”
天禄再骄傲,这两天也着实委屈了,乍看到姐姐,心里的难过瞬间便狂涌上来,眼眶一红道:“姐姐怎么进得来,是母亲不放心我么?”
齐子萱不知道该怎么说,天禄的这点委屈放在母亲那,恐怕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即便担心,也是怕他再抓不住主子的心。一个男孩子,又能牵着母亲多少心思呢。
“没……是主子许我进来看看你。”齐子萱道。
天禄眼睛一亮,喜道:“主子说什么,主子还惦记我么……姐姐你帮我传个话,就说……就说天禄知道错了,再不敢了,求主子放了我……不,不用放我,就,就求主子记着我,别……别……”天禄说到这里却又有些说不下去了,他自己不出去,主子就算记着他难道还能到这个破败阴暗的地方来看他吗?可是,若求主子放了他,那会不会让人觉得他不思悔改?天禄咬着唇,刚刚看见长姐时被强压下去的泪终于忍不住堆上眼眶。
齐子萱诧异,男子嫁人,与母家就算是断了往来,也就是他们一家原本是艾府家奴,所以偶尔还能传个消息,但那也是极出格了。以往天禄传信出来,大多是院子里银子不够打发下人,或者看上了什么东西想穿戴打扮给主子看,自己的例银又不够的时候,再有就是借外头的力量在院里争宠了,她是知道这个弟弟的,从小便不服输,身份微贱却心比天高,聪明手段人脉关系也都不缺,争宠争的是地位是未来,也是她一家的荣宠兴衰,自然是有求必应,可她却没想到,这弟弟,竟然会喜欢上主子了。
“弟弟,你……不会是喜欢上主子了吧?”
天禄,茫然,“我是主子的人,喜欢主子难道不对吗?”
齐子萱苦笑:“怎么会不对,可是……那是握着咱们身家性命的人啊……”
天禄不解,那又怎么样?
“算了,也没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咱们就都好好的。”齐子萱不能再说,天禄现在的情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主子那头不知道是听了什么风声,突然问起醉梦轩的事,对天禄也是狠下了心,看样子,一时还不会放他出来。
天禄抿抿嘴道:“姐姐担心什么我是知道的,以前笨觉得就算嫡夫入了门,主子也不会把我抛在一边,可这两天我闲下来,想着想着,就觉得没有把握了,姐可别帮我传话了,免得主子心烦,弟弟也就是一时心急的胡言乱语,姐别往心里去。”
齐子萱暗叹,这个从小任性的弟弟到底还是长大了,心里有了人,再怎么任性也都收敛了。
“只顾着说话呢,连个坐处都没有,姐不嫌弃,在床上坐坐吧,主子有没有说看一眼就得走?”天禄让着座,突然又有些担心,毕竟除了嫡夫,母家的亲戚很少能见外嫁的儿子的。
齐子萱哪里能坐,推辞道:“你别忙了,我就进来说几句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在外头做事,这方小院里发生了什么,一向受宠的弟弟怎么就被禁了足,主子为什么又突然想起问醉梦轩,母亲虽然教了她怎么做,前因后果却没有说。
天禄眼神一僵,他与长姐一向最亲密,以往传信通话,呆在墙根底下还要他反复催促才走,今天得了主子的允许,怎么反而急着走呢?
“姐姐?”
“嗯?”齐子萱看向弟弟,却不防天禄突然伸手拉了她一下,齐子萱平日也算有些底子的人,可如今哪里经得起,一个趔趄便往前栽过去。天禄一把扶住了,脸色苍白道:“姐姐你……”
天禄的手很凉很冰,原以为姐姐来回主子的话,顺便得了许可来看看自己,可是如果是那样又怎么会一身的伤,刚刚那样一动,齐子萱身后的伤瞬时崩开了,片刻就晕出一小片血渍来。
那外挂原是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并不贴身,如今也能匀出血来,天禄不敢想内里贴身的中衣上是个什么情景,这样的伤,难道是主子……
齐子萱疼的握拳,唇色发紫,一边冒着冷汗一边安慰天禄:“没事,是我没做好,受罚是应该的。”
天禄哭道:“怎么会,主子难道就不念着一点点我的情意了么?怎么能罚的这么狠?”
齐子萱道:“别哭,不是那样的,主子怎么会不念着你了呢?”
天禄道:“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本以为飞鸾心里惦记他,只是已经开口说罚他思过,也不好才两天就改口,这才叫姐姐来看,如今看来,这可不是警告他收敛么,姐姐带着这么重的伤,还被打发到他这里,明摆着给他看,让他别指望母亲姐姐能帮他,乖乖禁足受罚。
齐子萱疼的难忍,虽然知道天禄是钻了牛角尖,可实在没有安慰他的精神,只道:“你放心,主子……心里是有你的,你好好的……等,主子接你……出去,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会关进来……我也好回去想想对策。”
天禄看着姐姐冷汗越下越急,也是心急道:“是博澜,博澜公子……”
他说的不清不楚,齐子萱也只听了个不明不白,总之是和宜兰馆西楼住的那个通县来的博澜公子有关系吧,齐子萱暗暗记住,她的弟弟虽然出身不好,可其他方面,又有哪里不如那些真正的公子少爷了?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