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和允只怕……”
凌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就算不说,一会儿飞鸾见到和允,也一样会知道。
飞鸾看向凌菲,茫然:“和允怎么了?”
艾飞鸾前半生除了英秀死在眼前就不曾哭过,也以为自那件事后没有什么会让自己流下泪来,可是见到和允的时候她还是没能忍住,第一次,就那么毫无芥蒂的——哭了。
沐恩营影卫们住的地方,十几个人共用一张通铺,和允原是趴在床上的,见到飞鸾和艾凌菲进来,忙不迭地从床上爬下,跪趴在地上不动了。
飞鸾惊异,想上去扶他,却被凌菲挡住道:“前几天和允醒来以后就有些不对,当时我只道他伤的太重,也不曾在意,后来却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的记忆,好像退到了出营之前,呆在一个人疗伤的地方居然以为自己在受罚。”
凌菲看着飞鸾的脸色渐白,不由拍了拍飞鸾的手道:“我怕他伤害自己,就把他迁出来同和焕和林一起,与众人合住……他什么都记得,还是沐恩营最优秀的影卫,只是忘记了曾服侍过家主……”
飞鸾上前一步俯身。
和允便有些紧张的将身体埋的更低一些。
飞鸾伸手轻轻摸了摸和允一向驯顺柔软的发,穿过腋窝将他拉得跪直起来,看着和允的眼睛道:“跟我回家吧。”
和允有片刻的恍惚,不过眼神里更多的却是紧张与——欣喜。
和允曾经知道自己要出营服侍在飞鸾身边的时候也是高兴的吗?
飞鸾想起他自进艾府之后所受的苦难,无论是之前的艾飞鸾还是自己所加诸在他身上的痛,突然觉得这份欣喜那么刺眼,让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和允见到飞鸾的眼泪却是慌了,忙不迭的叩首下去请罪道:“下奴惹主子不快,求主子重罚。”
飞鸾看了凌菲一眼,对着和允道:“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能打你罚你。”
和允有些诧异,但还是俯首道:“是。”、
“也包括你自己。”
和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却是浑身抖了一下,照旧应道:“下奴明白。”
凌菲知道这个时候不再需要她,便悄悄的退了出去,飞鸾忍着泪将和允扶起来。十天前他在云氏那里受的伤很重,后来又解毒治疗,所以现在看着仍然满目疮痍,十分可怜。
不过和允对自己身上的伤却有些想要遮掩,似乎是怕飞鸾嫌弃他身体的样子,上半身露在空气中,想要将刚刚盖着的薄毯扯过来披上,可飞鸾眼睁睁的看着却又不敢。
飞鸾轻轻将和允揽在自己的怀里,其实论身形和允要高一些,常年艰苦的训练下来自然也比飞鸾看着要壮实,只是如今飞鸾揽着他的画面却半点违和感也无,放佛就该是这样的。
和允神经绷得很紧,虽然身上痛的厉害——除了外伤之外,之前在冷水里侵了太久,经脉骨骼都染了寒气,稍微冷一点就疼的发颤,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的痛,只怕要伴着他过漫长的后半生。
可是被刚刚宣告了主权的主子这样抱着,和允想,主子大约是要他服侍吧。
影卫这样的下等奴,哪里有痛的资格,身上有伤也好无伤也罢,主子既然想要,就被有他推拒的余地,当初选择来这里,明明就是为了不必这样的。
和允这么想着,可是毕竟逃不过,沐恩营里,调教男侍的手段并不比升平苑闻笑苑来的差,只是这里的男侍还有保护主子的义务罢了。
想通这些,和允渐渐放松下来,飞鸾眼见他的眼神有些黯然,就被他接下来的动作震得呆住了。
和允从飞鸾的怀里滑出来,如同奴隶跪在主人的脚边,两手触地,却用脸颊轻轻触碰飞鸾的大腿,甚至渐渐将整张脸埋进飞鸾的长袍里去。
飞鸾震惊,一把捞起和允道:“你这是做什么?”
和允的眼睛有些湿漉漉的,脸上也有汗渍,不是身上痛的辛苦,这个从来都不曾在飞鸾面前表现出柔弱的男人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可是飞鸾显然吓到他了。
和允跪着退开两步,俯身埋首,颤声道:“下奴让主子扫兴了,请主子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