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和允身上带伤,路上放慢了些,不过飞鸾却真的只将和允放在车中,便一路骑马。
八月初九晚,终于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入了青川城。
和允想不到飞鸾竟然真的生气至此,这么长的时间,他几乎忘了飞鸾上一次不搭理他是什么时候,打也好骂也罢,可是他前脚受了伤,后脚飞鸾定会捧着伤药来安慰他,哪怕是因为犯错受罚也是一样,可是……这一次,竟然连话也不想与他说了么?
和允心中绞痛难过,身上的伤反而倒成了其次。
路上因为车外的马匹和位置有限,便是三个影卫轮流进车中与和允同座,这也让三人稍稍忐忑了一下。
福至客栈不算是青川最好的客栈,但是内里看着也很干净,是弘懿提前抵达后帮飞鸾一行定好的房间,因着一行人这一次并不打算摆明身份,所以路上也不宜过分张扬,福至客栈,正好。
青川是个小城,给往来岭南岭北的商人提供一个落脚的所在,如今不是旺季,所以客栈也比较空,飞鸾看了一眼随行的四人,将原本的两间上房改为三间,淡淡安排道:“你们四人两人分一间吧,出门在外不宜太过张扬,另外,请店家帮我们仔细喂好马匹。”
小二在一旁点头哈腰道:“这个自然,客官请放心,天字房在二楼,请随小的来。”
飞鸾不再看和允,当先随小二上楼。
最后和良与和允住一间,和焕和林则住了另一间,一左一右将飞鸾住的房间护在中间。
身后自然也叫嚣的痛,和良打着飞鸾的旗号拉开和允的裤子,几百下马鞭抽下来,虽然已经过了两天,和允也一直呆在车中没有出来,但是路上疗伤不便,到底还是有不少地方溃烂出血。
好在从家中带了极好的伤药出来,大家都是沐恩营出来的人,这样的伤口倒没有让和良有太大触动,反而觉得飞鸾待和允好,想起主子那日虽然沉了脸却还是微微渗着血丝泛红的眼睛,忍不住道:“平侍何苦这么折磨主子呢?”
和允身上一颤,不知道是因为贴上皮肤的药物刺激还是和良的话触动了心思,人却仍然垂头不语。
和良叹道:“当日云氏还在,听闻你被带到了那位院子里,主子立即前去稳住云氏,又是连夜设计将你救出,我听说便是因为这个,寒初公子才被别人带走,终至失去下落。”
和允身体微微颤抖着,良药苦口,沐恩营中的伤药都是效果极好的,至于是不是太刺激,以往也没有人关注过,下等的奴才,若非在营中训练的久,不能轻易死去,连药都是不必用的。
“我没见过寒初公子,却也听人说起主子为了将他带入府上而大费周章,只可惜……”和良是当日被安插在云氏院子里的人,对暗语密码十分精通,也擅长帝后情报分析,所以那次事后飞鸾就一直放在身边留用,但是对寒初的事情他知道的也不过就是一星半点。
但是和允知道,从飞鸾第一次见那人,到寒初最终离开,再到拼着难产也不放弃的生下孩子……
飞鸾对那人的心思,再没有人比他知道。
和良见自己说的半天,和允只是没有一点反应,也惊觉自己的话多了些,和允如今毕竟不再是影卫,与他们的身份天壤之别。
“是奴话太多了。”停了一阵没有开口的和良突然在和允伏趴的床边跪下来请罪道。
和允看了他一眼,嘴角却溢出一丝笑道:“别这样,只是这新开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只好委屈你打地铺了。”
“是……”和良有些犹豫和不确定,和允,第一次对他摆出主人的架势,虽说这本是应该的,可是,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青川城内一间普通的四合院里,弘懿正拿着近两个月的账本核对这些日子来的“生意”情况,手下来报说飞鸾一行已经住进了福至客栈。
旁边悄无声息伺候笔墨的人闻言一震,几乎将手边放置清水的瓷盘摔到地上去。
弘懿轻轻扫了他一眼,向手下道:“没事了,他们应该会在城中休整一两天,你让陈坛主注意这几日城中出入的人,若是发现有人盯着他们立即来报。”
手下应是退下,弘懿复又拿起账本,却见一旁研墨的人深思不属,拿着墨的手也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研墨是极耗功夫的事,深思不属,这墨这样子磨出来,也是不能用的。
叹了口气放下手上的东西,弘懿道:“可是累了?”
旁边那人一震,看向弘懿时忙道:“没,没有,我……奴只是……只是……”
如此半天,却再也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弘懿指着旁边放着的一张椅子道:“坐吧,跟我说说她以前的事。”
男子微微一怔,轻摇了摇头道:“这于礼不合,嫡主子在座,不该有奴的座位。”
弘懿眉头锁起,却一时不知怎么说,只得道:“你……到现在还念着她,把她当做妻主么?”
男子垂首想了很久,突然对着弘懿跪下去道:“嫡主子,奴求嫡主子,让奴去看看主子,主子不愿见我,我就在旁偷偷看一眼就好,求求您……”
弘懿怔愣当场,男子见状,便跪上两步抓着他的大红色的袍脚道:“嫡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