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弘懿隐楼势力的介入,从丘源城往后的几天路上都显得比较太平,飞鸾和允两人在丘源城带足了食水,快马加鞭绕过丘源与安都之间的梁郡。
到这里离安都大营不过数百里,最多两日可达。
也许是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又或者北方气候太过干燥,两人一路行来,除了在白水镇出来后的那一夜,再没有下过雪。
一处光秃秃的山顶上,两个深色衣装的人影骑在高大的骏马上,原本拴在身后的另两匹马已经因为扰敌视线在沿途放掉。
艾飞鸾看着前路一片茫茫,低矮的小山坡一个接着一个,一直绵延的很远的地方,然后,翻过遮挡视线的那座山,就是安都。
“你之前一直在安都大营?”艾飞鸾突然道。
和允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话题,不觉有些紧张,毕竟之前两个人都一直避而不谈――那些天他独自离开盛京,究竟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或者为了什么。
“没……不是一直在。”
艾飞鸾回头看和允,嘴角微扬道:“不用怕,没打算跟你翻旧账,”这个男人,若不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又怎么会悄然离去,他只是太不擅长表达而已,“你上次怎么说你在安都大营里。”
和允捏着衣角垂头道:“我……调查当年的旧案,在宫中受人指点才到了安都……”和允看了飞鸾一眼,似是解释般道,“母亲一生为万俟氏奔波,为两代万俟家主效力,既然到了京城,我忍不住便想……想了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
和允没有说下去,飞鸾却知道,八年前一场变故,原本双亲俱全的男孩子突然之间变得只身一人,受尽磨难挫折,那时候他年纪小,许多事情无能为力,那么如今,怎么可能不去追查?
况且还有寒初,万俟家的嫡出公子,她声声要为其家族平冤雪耻,和允这个小傻瓜,不会是以为他的调查能够对那冤案有所帮助吧。
宫中受人指点,艾飞鸾知道寒初有一个堂兄嫁入宫中为皇帝贵君,一度颇受宠爱,万俟一族受其荫庇,也曾风光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谋逆案定罪之后,那位宫中的贤贵君便受了冷遇,在皇家的寺庙中修行数年,后因身体羸弱才又被接回宫中,又因为受人排挤而幽居冷宫。
帝王宠爱?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皇帝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吧。
不过想到和允竟然胆敢一个人独闯禁宫,哪怕是偏居一角的永巷冷宫――若是被抓住,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艾飞鸾眼角寒芒一闪,有些怒意的勒马靠近抬手去抓男子的手臂,好像只有这样握着,才能保证他不会在某一天又不知去向。
和允看到飞鸾眼中的怒意,哪怕她刚刚说过不计较不翻旧账,仍然难免手臂一颤。
飞鸾感觉到和允的紧张,苦笑摇头,不管怎么说,未来的路还是任重而道远。
安都的情况其实比弘懿带来的情报更加夸张。
和允看着空无一人的练兵场,与前些天自己在这里的时候截然不同,军中的低级将领情绪激动,大有宁可一死也不为奸人所用谋朝篡位的决心,而杨巍却连着几天将自己关在府中,任何人都不接待。
艾飞鸾自然知道这其中有隐楼子弟潜入浑水摸鱼的结果,只是原本只以为隐楼不过一个杀人越货干没本买卖的杀手组织,如今才醒悟那个大红衣装的男人嫁给自己,实在是自己高攀了。
腊月廿七,还有两天就是大年初一,艾飞鸾算算日子,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整整一年,而她除了偶尔面对寒初的时候回想起那个在曾经的生命中走过的名叫英秀的男人外,对这个世界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抵触。
巨大的时空沟壑所带来的孤独还来不及占据她的胸臆,身上就已经背负上沉甸甸的责任,然后,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的发生并进行着,好像原本那二十几年的生命才是一场梦境。
夜深人静,避开两轮巡夜的城防卫兵,艾飞鸾与和允潜到杨府门外。
和允当初来安都的时候就潜入过杨府,此刻轻车路熟,带着飞鸾几个翻越便从一处低矮的围墙跳进府中。
这里是杨府最后一进院子,住的都是奴仆下人,大家也一定想不到连杨将军府都有人敢夜闯。
毕竟身为帝国大将,杨巍手下杨家亲兵个个都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精英,身手不凡,且杨府的建制也与其他地方不同,是层层向内围成的圈层,外府防守最松,越向内,便越难走。
和允带着艾飞鸾七拐八绕,要不是艾飞鸾本身也对方向极为敏感,这会怕就要绕的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