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带有颤音的那一句告白,南宫暮雪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否则哭声就会溢出。这样的日子里,她原本是不想掉眼泪的,无奈这男人的话太过煽情,让她想故作坚强都不行。
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生还会遇到了真心相爱的人,并且心甘情愿地牵着另一个人的手步入婚礼的殿堂。即使他有时候脾气不太好,还喜欢整天摆脸色给别人看,性格还很傲慢,那又如何?
不管对别人怎样,在她面前,他没有半点架子可言,更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对她有什么不同。对南宫暮雪来说,他只是自己的丈夫,仅此而已。
缓缓地抬起一只手伸向他,笑中带泪的直看入他的眸底,即使视线被泪水模糊了,那张俊脸仍是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中。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原来之前遇到的再多再优秀的男人,不过只是生命中的过客。
蹉跎了这么多年,等待了这么久,其实无非就是为了要和他相遇,只因他才是那个命中注定的良人。缘分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即使初遇时,他们对彼此并非一见钟情,甚至还带有一些偏见。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掩藏在外面的伪装都全部剥落之后,才发现一颗心不知在何时已经交给了对方。
等到深刻体会这份感情有多浓烈时,已然离不开彼此了。或许他们之间没有经历过那些轰轰烈烈的故事,但是在看似平淡的日常生活中,却能时刻感受到彼此的爱。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感觉那缱绻的爱意。
虽然这男人总是很霸道,还喜欢乱吃飞醋,但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都只是她爱的男人,仅此而已。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只有他的怀抱,才会是自己停留的幸福港湾,没有任何人能取代。
抬起一只大手接住她那柔若无骨的柔荑,封予灏带着虔诚无比的神情将那枚戒指缓缓套入她左手的无名指中,再强自克制着激动的心情,在那雪白的手背上印下他的深情一吻。
要说的话刚才都已经说完了,再多的誓言都是苍白无力的陪衬,他想表达的,无非就是把一切都交给了这个女人,那就够了。
至于那些什么“爱你至死不渝”,“山无棱天地合”之类的台词,都是电视里才会出现的,或者是那些毛头小子写情书的时候才会用上,他这样务实派的人还是低调一点,用行动去表示吧!说再多都不如直接做的来得实际,他不是空谈主义者。
在这样神情的动人时刻,某位不甘寂寞的小朋友又插嘴了:“等一下!”小手高高举起,示意他有话要说,然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急匆匆地绕到一对新人的身前。
这时封予灏已经站起身,搂着南宫暮雪的纤腰,紧挨着她站在一起。一双剑眉因为那稚嫩的声音响起,已经不悦地扬了起来,今天这场婚礼出现的意外已经很多了,他可不希望这小鬼还继续给他捅出什么篓子来。
看到亲亲爹地那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好像他是洪水猛兽,要一口吞掉他的新娘子似的,谦谦很是委屈地撅起了小嘴。
什么嘛,人家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给他争取公平的福利啊,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不识好人心的朝他吹胡子瞪眼?过份!
气闷地歪着脑袋白了近在咫尺的人一眼,他才走到南宫暮雪的跟前,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质问道:“新娘,为什么你收下戒指之后,就没有任何表示了呢?不是应该也给新郎戴戒指吗?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呢?没学过婚礼的仪式呀!”
真是的,连他这个完全没有接触过婚礼的小孩子,都知道在这样的仪式上新郎和新娘要互相交换戒指啊,为什么妈咪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么一来,爹地不就亏大了吗?好大一颗的蓝宝石啊!虽然他对于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概念,可是至少也知道价格不菲。啧啧啧,这个老婆奴啊,这回真的是要血本无归了。最令他愤愤不平的是,为什么爹地对妈咪花钱如流水,根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而对他却抠门得要死呢?难道他是捡来养的吗?是有多不招人待见啊?
差别待遇悬殊的情况下,自然会让他心里嫉妒不平衡,他不想要大大的宝石,也不想要什么房产证券,他只是想申请将零花钱的标准稍微上调那么一丁点而已!
即使只是这么个小小的愿望,都化为泡影了,谁让爹地的眼里只有妈咪,没有他呢?可怕的是,爹地在面对妈咪时,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言听计从。面对其他人就一概冷漠无情,就算是亲生儿子也没有例外。唉!
他就是这么倒霉,才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这个像老狐狸一样狡猾的臭爹地,知道自己从爷爷那里挣零花钱后,竟然还去“警告”爷爷,不许给他开绿色通道!这么一来,他的那点小钱就更加难赚了,情何以堪啊!
所以才会有了婚礼上这么多的小“插曲”,他不过就是借此机会稍微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情绪。尽管如此,他还是愿意“以德报怨”,想要替爹地讨回一个公道。哪怕不能收到一个同样贵重的戒指,至少也有一个表示嘛,总不能平白无故的亏了去。
可惜两位当事人对于他的“打抱不平”都不太理解,南宫暮雪更是将那菱唇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忍住笑意问道:“新郎都没有说话呢,你就看不过去了?谁规定婚礼上就一定要交换戒指?有国家的法律明文规定吗?”
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再说出一两个专业名词,那小人儿明显神情就怔住了。他只是看过人家在电视上举行婚礼,对于那些死板而晦涩的法律条文怎么可能会有了解呢?当下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
也幸好他有不怕死和不服输的精神,所以把脑袋高高的仰起,吃力地和南宫暮雪对视,倔强地说:“法律有没有规定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你不够爱爹地,所以你才会这么抠门!哼,小气包!”
人家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臭妈咪居然还跟他将法律,很过分耶!都怪爹地,把老婆都给宠坏了,还教会她如何去反击,想当初妈咪都是被他欺负的好不好?现在有了更强大的靠山以后,不但经常和他针锋相对,还要处处都打击他。哼!
越想就越郁闷,忍不住跑到旁边抱着封予灏的大腿告御状:“爹地,你看你老婆,她又欺负我了啦!”好歹也稍微照顾一下他这个“弱势群体”好不好?作为一个祖国的花朵,他经常都要经受“狂风暴雨”的洗礼,他容易吗?
但他被怒气冲昏头脑后,又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某个人向来都是宠妻如命,儿子靠边站的类型。面对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不但没有为之心疼,反而还觉得老婆的所作所为都是理所当然的。
将脚边的小人儿一把抱起,淡笑着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后,封予灏才满是宠溺的开口道:“妈咪有在欺负你吗?我怎么没看到?会不会是你理解的意思有误差?”
转身对上君少宇那偷笑的表情,又故作惊讶地问:“少宇,你们有看到什么,或者是听到什么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我眼花耳聋了不成?”茫然的表情就像他是刚从外星回来,对于儿子的指控打算来个装聋作哑。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铁三角”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老大的意思呢?所以立刻有志一同地集体无视小少爷的悲催眼神,一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很茫然。
像是生怕老大嫌他们的表达方式太过含蓄,君少宇还惟恐天下不乱地补充道:“老大,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啊!大家都说,这个地点选得太好了,风景太美了,吹着海风很舒服呢!还有不少人夸了你亲手制作的艺术品,赞得不得了呢!”
趁着此时嫂子在场,老大又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不赶紧多多美言几句?平时想拍马屁都没有机会呢,老大终归还是不太喜欢听这种话,觉得太虚伪。
不过今天的日子不一样嘛,老大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心情美丽的情况下,自然看什么都觉得很顺眼咯!
对于他们的回答很是满意,封予灏和南宫暮雪相视一笑,然后很有默契地转过头去看向那小人儿。有些得意的神情仿佛无声在说:想用挑拨离间这一招?做梦去吧!目前还没有谁能对他们用这一个招式管用过呢!
好吧,果然全世界都背叛了他,人生总是这么无常啊!谦谦欲哭无泪地将眼前这几个人都扫了一眼后,在心里暗暗咬牙切齿地说:“都欺负我是吧?本来我是不想玩这么大的,既然你们都不理我,那我只有自己去找点乐子了。”
当然,聪明的小朋友是不会将隐藏在心底这些阴暗的想法都表露出来的,尽管心里面已经恨的牙痒痒,他还是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后,撇了撇嘴说:“就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咯!好男不跟女斗,哼!”这些人全部都抱成团,改天看看他怎么反击吧,别以为他是个小鬼就会轻易认输,他有的是办法整人,嘿嘿!
君少宇看他好像不太高兴,有点于心不忍,连忙从封予灏的怀里把他抱过来,小心地安抚道:“我的小少爷,你要闹着玩也不看看场合,今天这样的地方能让你胡闹吗?快把你的正事忙完吧!我可是给你留了不少好吃的哦!”
小孩子嘛,即使再老成,那也是装出来的。其实骨子里还是跟其他的同龄人一样,既抵挡不了美食的诱惑,更不能和“贪玩”两个字绝缘。
被恶整过几次之后,他还是颇有一番心得体会的,至少这小少爷某些时候还是比较好哄的,虽然不至于轻易就被说服,但也会察言观色。相信在这样的大日子里,他不过就是闹一会儿,要说真的折腾出什么乱子来,他还不会。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在有人友好的主动为他搭台阶之后,谦谦自然不会再纠结于被人集体欺负的“小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计划复仇计划,就不知道这些大人们是否hold得住?
如果说,从刚才的交换戒指环节,所有来宾都见识到封大总裁的特立独行,那此时要进行的环节,他们就更加看不懂了。
既不是中式的喝交杯酒——仆人端过去的托盘上只有一杯香槟,也不是西式的倒酒仪式——台上并没有搭起杯塔。面面相觑之下,谁都没有作声,静观其变,看看还会有什么出其不意的事情发生。
封予灏从来都不算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但他对于自己的事情却有着偏执,不理会别人的看法和感受,只想按照自己的打算去做。尤其是在结婚这件事上,他始终认为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让这么多人来分享他们的快乐和幸福,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他们的喜好去准备任何的仪式。
因此这个婚礼从始至终,都是按照他的想法去设计策划的,包括选址、婚纱、婚戒,还有婚礼上进行的每一个环节。当然,谦谦捣乱的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也不算偏离轨道太远。反正也就是走走过场而已,不需要太过庄严,搞得像执行任务似的,那就不好了。
所幸在他深情告白的时候,儿子没有再出来捣蛋,否则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大义灭亲?呵呵,这个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收起所有的思绪,在所有人,包括南宫暮雪的疑惑目光中,封予灏淡笑着将那杯香槟一饮而尽。这个奇怪的举动又让台下响起了一阵抽气的声音,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就连曲云哲这个自认行事乖张的人,都看不懂他究竟意欲何为,纳闷的微眯起眼眸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嘴里还小声地喃喃自语道:“奇怪的家伙,做事竟然比我还要怪?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想到自己前几天被饶西莉和谦谦联合起来恶整,他还是心有戚戚焉,这家人一定和他八字犯冲,不然怎么会每次遇到他们,都没发生什么好事?
“你说小雪儿为什么要选这么个奇怪的家伙?如果是我,绝对会选一个著名的教堂,正儿八经的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这小子也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怪人一个!”像是嫌自己一个人吐槽不够过瘾,还想拉着坐在旁边的人一起声讨一下他们共同的“情敌”。
要不是这家伙从某个地方杀出来,他们或许还会有机会,至少南宫暮雪对他们都不排斥。呃,虽然那样的感情充其量只能称为友情,好歹也还有可持续发展的空间嘛!
原本安舜禹还打算和他惺惺相惜一番,毕竟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但是看到台上的某个男人俯身贴近新娘的脸时,他的眸子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漫上了一层哀伤。
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这样甜蜜温馨的画面,此时还是做不到淡然自处。尤其是见到封予灏紧紧搂着南宫暮雪的纤腰,将嘴里的香槟慢慢渡入她的檀口,用这样亲密无间的方式去宣告他们的爱情修成正果,他的那颗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看到这里,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今天他和曲云哲都可以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观礼,而不会被某只喜欢吃醋的男人给丢出去了。
除了是一个大喜的日子之外,另一个可能的理由,就是要让他们彻底死心。先是看到台上的一对新人如胶似漆般契合,再来就是看到封予灏无处不在的深厚感情,在这样强势的表达方式下,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曾经在知道他们相爱的消息后,还一度相信了洁云那丫头的说法,相信他也是很不错的,至少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对南宫暮雪的感情并不输于任何人。但在经历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包括此时的婚礼之后,那些“自以为是”都在慢慢的改观。
这男人为南宫暮雪所做的事,甚至可以用“疯狂”来形容都不足为过,即使是他,恐怕都不能想出这么强烈的方式。倾尽所有,只要一个女人?呵呵,这要是放在古代,就该叫做“舍弃江山要美人”了吧?
这需要多深沉的爱情,才能让一个男人甘愿放弃所有,只为了自己的妻子而活?这般洒脱的后面,有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深爱,更有着无所畏惧的自信。
强大如封予灏,当然有那个本事在交出所有之后,再凭借自己的本事去重新创造一切,他从来都不害怕会失去所有。更何况,即使全部的东西都归于南宫暮雪的名下,但以她懒散的性子,只怕还是更愿意做一个甩手掌柜。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自己的男人接吻,而且还是以这样亲密的方式喝下一杯香槟,这对于南宫暮雪来说是前所未有的经历。
可是这男人占尽她的便宜,让众人看完笑话后,还不舍得松开她,仍然将她牢牢地护在自己的胸前。好像只要一松手,就会有人过来和他抢老婆似的。而那深情的蓝眸,更是在无声地倾诉着他的满腔情意,仿佛千言万语全部都化作一个眼神。
这一瞬间,谁也不能融入他们两人之间,周围都放空了一般。除了翻滚着白浪的海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沙滩,就是头顶上偶尔会有一两只海鸥展翅飞过,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们。
“雪儿,一会儿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人在旁边打扰我们。”如果不是为了顾及老人的感受,他多希望直接带着这女人旅行结婚,没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更不需要和那些个平时来往不多的人寒暄。
习惯了清冷和孤独,要他去适应这样的场合,他还真的不愿意。平时也就是为了应酬,才去敷衍一阵,现在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还要如此憋屈,着实不符合他的性格。所以接下来的项目,他无论如何都要甩开这些烦人的家伙,尤其是某两只。
即使站在台上,他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从某个角落激射过来的锐利目光,哼哼,嫉妒也不管用,注定了是他的老婆,那两个臭小子就尽管眼红吧!
他们这副伉俪情深的样子,羡煞了不少人,也感染了在场的好几对夫妇。就连田甜这样的黄毛丫头,眼圈都感动得发红了。
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暮雪姐姐真是太幸福了,居然能遇到一个这么爱她的男人,如果换做是我,即使要我在这一刻死去,我也心甘情愿啊!”没有哪个女人不羡慕这样的婚礼,不渴望能拥有这样真心对待自己的男人吧?
她对于爱情还不太懂,虽然身边也有同学在谈恋爱,可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今天参加了这场婚礼之后,才恍然大悟,缺少的,就是那份发自灵魂深处的契合吧?
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和动作,只是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都能准确地领悟到对方的意思。哪怕两个人不在一起,也可以猜到对方的想法,这是不是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呢?相爱的最高境界,应该就是相知和相守吧?
谁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眼前这两个人明明就很开心很幸福好不好?若是真的能有那个心心相印的另一半,就算真的要她进坟墓,只要有人相伴,那也无所谓。
耳尖的听到她的感慨,傅岩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去冲她暖暖一笑,然后伸出大掌去将她的一只小手拉过来,牢牢地包覆在自己的掌心。
他不是随口会做出任何承诺的人,尤其是对于未知的一切。从选择建立“魅”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成家。虽然说不上是刀口舔血的生涯,但也有着一定的危险,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连累到家人。
这样的情况下,选择独身一人还是明智的。谁料想会遇上了这个小丫头,也不知是从哪一天起,就被她的一颦一笑所牵动。即使不在她身边,也会牵肠挂肚,整个人就像是少了什么一样。
尽管不止一次地告诉过自己,这只是因为那养父的责任和义务,仅此而已。但在一次次的争吵和闹别扭之后,自己的真心也被这丫头的泪水给冲刷得露出了表面,再也不能忽视这份感情了。
就像封予灏,他身上可能会面临的危险性事件会比傅岩还多,但他在遇真爱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快乐的接受。
毕竟缘分不是你想要,老天就会给的。好不容易遇上了,那就要好好把握和珍惜,不要为了这样那样的顾虑,最终错失良机。到头来追悔莫及的,只有自己,别人才不会给你半分同情和怜悯。
从他温热的大掌中,田甜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要表达的情意,只不过之前所受的委屈不能就这样全部抹去,所以她还是紧绷着一张小脸,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小手稍微使了点劲,发现还是无法把手抽出来,只能放弃无谓的抵抗。赌气把头转向另一边,状似无意地说:“昨晚好像那个谁还给我打电话来着,唉,反正回去上学也很无聊,干脆随便接受人家的追求好了。总比我孤家寡人的好吧?生病都没有人问候一声,可怜啊!”
这调调乍一听见会让人以为是谦谦又在无病呻吟,只是换了一个女生,稍微要更哀怨一点。不得不说,这两个小鬼头整天都混在一起,潜移默化之下,连语气神态,甚至是说话的方式都很相似。
知道傅岩对自己的心意之后,田甜就变得有恃无恐了,一扫之前小心翼翼去讨好别人的弱势姿态,大有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势头。
平时看到南宫暮雪把封予灏给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一直都崇拜得不得了,现在好不容易盼来机会了,她当然不会放过。必须把过去的那些冤屈全部都报回来才行啊,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
傅岩一听到她要接受别人的追求,立刻就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连带的手上的力道也稍稍加重了一些。这丫头,是要挑战他的忍耐限度吗?还是想试探一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那她希望他怎么做?
如果只是单纯的试探,即使只是她故意为之说出来的试探,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该死的把它当真了!
在自己的手被松开的一刹那,田甜以为自己终于挣脱了某人的魔掌,正暗喜着,唇边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被傅岩一把拉进怀里。
小巧的鼻尖就这样毫无预警地撞上了那堵结实的肉墙,那突来的疼痛让她鼻头有些泛酸,就连眼圈都红了。
在她还没开口指责某人略显粗鲁的行为时,傅岩已经识趣地轻轻捧起她的小脸,在那被撞得变红的鼻尖上轻啄了一口,柔声说:“抱歉,我没控制好力道,弄疼你了。”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只要听到她有可能会接受别的男人,就足以令他丧失理智。
再理智的人,面对感情的时候都会被冲昏头脑,特别是在知道有潜伏的某个情敌存在的时候,不管是真是假,都会很紧张。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想法,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要不是听到某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正在觊觎他的小宝贝,他也不会反应这么大,以至于忘记要收回自己的力度。
“要死啦!你干嘛突然这样啊?旁边还有这么多人呢!”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么亲昵的动作,田甜还是没有这么放得开。被偷吻之后,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比那西边渐渐跌落进海平面的太阳还要红几分。
不是没有见过有情侣在街头拥吻,也不是没有见过更多的激情画面,只是当这一切的主角都换成自己的时候,她还是羞涩的低下了头。
局促不安的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以此来躲开周围那带着笑意的善意目光。她还没有足够的自信和胆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这么激情的戏码,现在都恨不得整个人都泡到海水里降降温,不然会被脸上那灼烫的感觉给焚毁。
稍微收紧自己的双臂,将她重新拉回怀中,又不至于让那力道伤到她。确认她不会再乱动后,傅岩才淡笑道:“这有什么好顾忌的?男未婚,女未嫁,你是我的女人,我吻你有什么不对吗?”
虽然类似的话封予灏也说过,但是从傅岩的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番不同的滋味。前者是霸道而带着一点傲气的,后者温和的声音里却也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势,表达的方式不一样,有着相同的效果。
这是田甜短短的几个小时里,第二次听到自己被他冠以“我的女人”这样的称呼,始终觉得像踩在云端之上,整个人飘飘然的,如入梦境般美好。
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没有付之东流,她就变得异常的活泼欢快起来,总是想要去逗弄这男人,看到他为自己着急得跳脚,就有一种很真实的感觉。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就在自己的身边,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亲密关系,而不是存在于她的幻想之中。
听到傅岩堂而皇之地宣示自己的所有权,田甜又有了捉弄他的想法,还没细想这样的方法是否行得通,就脱口而出了:“不怕人家说你近水楼台先得月,连自己的养女也下手了吗?”这不就是他之前所顾虑的原因吗?
直到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咄咄逼人,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像是存心不让人好过。后知后觉的缩了缩脖子,为自己的冒失而觉得愧疚,明明都已经确定关系了,还非要这样说话带刺吗?
看着她长大,傅岩又岂会不知道她心直口快的性子?虽然有时候说的话听起来很伤人,却无碍于他对她的认知,他当然知道什么叫有口无心。
所以选择了自动忽略那句话中的嘲讽意味,直看入她的眼底,低声说:“从我决定牵着你的手那一刻起,就打算了要和你携手一起站在阳光底下,面对这世间的一切。我们都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而是拥有了彼此,这就够了。”
独行侠也会有飞累了,想要停下来歇息的时候。自身的经历,让他当年在执行任务时,对这个父母双亡的小女孩产生了惺惺相惜的念头。如今不过就是不想再孤独的两个人,抱到了一起,互相取暖,互相照顾而已。
以前会有的顾忌,也是因为她,害怕她年纪还小,不懂得什么叫爱情,更怕会影响到她的学业。现在换一个角度想,即使她不明白又怎样?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教她,让她深刻体会到被爱和爱人的感觉。而爱情除了会分散一个人的精力和时间之外,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激起她的上进心和斗志。
如果田甜真的想和他携手走过一生,那她就会发奋努力,不让自己一无是处。就冲着这一点,她必然会用功读书,不然一点都不符合她好胜的性格。
恋爱中的人,心情自然会特别的好,就连看到的所有东西都觉得是那么的美好。即使是面对往日经常斗气的小冤家,田甜也依然保持着恬静的微笑,这实在很难得。
反常的诡异,让谦谦有些无所适从,一脸戒备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狐疑地仰头打量着她:“干什么?你看着我笑,为什么会让我起一层鸡皮疙瘩?”说完还生怕别人不相信,抬起手臂伸到田甜的面前,让她看个清楚。
相比之下,他还是宁愿田甜姐姐像平时那样凶巴巴的,或者是说每一句话都和他作对,这样的生活才有意思嘛!你看看现在,傻乎乎的,完全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在发笑。这莫名其妙的样子,活像是疯人院里的病人,偷偷跑了出来四处吓人。
也就是心情好,所以田甜才懒得去跟他计较,反而从仆人端着的盘子里拿过一碟蛋糕,带着谦谦走到一旁,放在面前让他慢慢吃。
“本小姐现在不想跟你吵架,你就偷着乐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我一定尽量满足你,别说姐姐我小气哦!”之前小人儿一直在嚷嚷着要她送“分手”礼物,还说她回国读书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少,要留点东西做个念想。
当然,这样的要求她的反应就是嗤之以鼻,觉得这小鬼很矫情,其实无非就是想从她这里“敲诈”一个小东西而已。
不过就是相隔了几天,心境不一样之后,态度自然就起了变化。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她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很快乐,对所有人说话都始终面带微笑,所以对死党的小小要求也不会拒绝。相比起来,她的小金库还是比谦谦的要稍微富有一点的,好歹也多存了很多年嘛!
别以为她的爽快会换来小人儿的感恩戴德,他依旧是一脸平静地瞟了田甜一眼,又挖了一口慕斯蛋糕塞进自己的嘴里后,才含糊不清地笑道:“我刚才都看见了哦!你和傅叔叔玩亲亲,嘿嘿!羞羞羞!”
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小手轻轻刮着自己的小脸,还要小心翼翼地不让那沾着奶油的银质勺子碰到皮肤。
原本还淡笑着看向不远处正在闲聊的那抹身影,听到他这么一说,田甜就立马转过身来,红着脸说:“你别乱说啊!那是我转身的时候他刚好低头,所以刚好就碰到了,哪里是在亲亲啊?你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嘛!”
被人当面拆穿,还是这么窘迫的问题,她当然打死都不会承认。一个劲的极力撇清,甚至还微微提高了音量,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可惜谦谦不是这么容易糊弄过去的普通小孩,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静静地打量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思。
过了半响才说:“行了,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巧合,行了吧?就像我爹地经常和妈咪玩亲亲一样,全部都是巧合。这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巧合啊?你把我当三岁的小孩子忽悠啊?真是的!”
说完还不屑地撇了撇嘴,好像人家有多么脑残,才会想不开要去忽悠。那神情,让田甜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好像她才是那个只有两岁的人,而他是大人,正用一种长辈的教训口吻来给她说人生大道理。
眼睁睁看着他吃完一块蛋糕,又招手让仆人送来第二块,田甜就纳闷了:“你干嘛一口气吃这么多啊?一会儿回家不是就要吃晚饭了吗?”
这个婚礼看到现在应该算是结束了吧?大家都在这里吃着点心喝香槟闲聊了,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过多的节目,天黑以后海边的风还是很大的,现在她都开始觉得有点凉了。结束后不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吗?
大宅子里有一部分的仆人都过来帮忙了,但是从眼前的数量来看,家里应该还有不少人。所以只要他们有需求,回到家还是会有充足的食物可以果腹的,正因为这样,她才不明白为什么这小鬼非要在这里把自己撑死。就算中午不吃,也不至于会饿成这样吧?
用力咽下一大口蛋糕,就着她递过来的杯子喝下一口水后,谦谦才压低声音道:“因为我等会儿还有更神圣的使命要完成,没有时间吃晚饭,所以现在就要补充能量,不然我会活活被饿死的。”
这句话并非危言耸听,在他的捣蛋计划里,这是冒险系数最高,而且出现意外的可能性最大的一项。本来还一直在挣扎着要不要进行,但是臭爹地这么无视他,让他又咽不下那口气,想要替他营造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不过这个计划即使是田甜,他也不会随便告知的,在这些人里面,没有完全的朋友,更没有完全的敌人。
特别是刚才看到田甜姐姐见到爹地妈咪幸福拥吻的画面,那副迷醉而羡慕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人也靠不住了。哼哼,所有恋爱中的人都会变笨,要是他告诉田甜姐姐了,难保她不会一时心软,为了成全爹地妈咪而出卖了他。
横竖都是一个“死”,那他还不如把计划顺利完成,好歹也可以“名垂千古”嘛!一想到他在某个地方出现时,爹地可能会出现的脸色,他就觉得很兴奋啊!
从他脸上那类似于“奸笑”的表情,田甜心头警铃大作,不由自主地稍微和他拉开了距离,谨慎地问道:“你不会是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吧?”刚才这一系列还不够吗?这小鬼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希望她这个不祥的预感不会灵验吧!婚礼都接近尾声了,就算想闹腾,他还能怎样?据她了解,新郎新娘的洞房花烛夜似乎不会回到大宅子里,让她想亲身经历一下什么叫闹洞房都不行,封老大也太小气了点吧?
平时整天都霸占着暮雪姐姐也就算了,一辈子就只有一次的大日子都不让大家玩得尽兴,小气鬼!
呃,这位同学,恐怕也只有你和谦谦这么不怕死的小鬼头,才有那个胆量在老虎嘴边拔胡须吧?别人在封老大的一个眼神之下,立刻就自动自觉地闪边凉快去了,只有你们俩还不知死活地上窜下跳,恨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面对她探究的目光,谦谦只是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不置可否。既不承认自己的计划,也不否认心里有想法,这让田甜很是无奈。
往往这小鬼决定保持沉默的时候,谁都拿他没办法,所以田甜也没有再追问,只希望他别捅出什么大娄子就好。万一到时真的被封老大大义灭亲,那也只有家里的两老能救他一命了,除此以外,就是南宫暮雪。不过她可不认为小鬼头在惹了麻烦之后,暮雪姐姐还会好心的替他求情,不落井下石都算不错了。
周旋于宾客之间随意寒暄了几句之后,封予灏俯身凑到南宫暮雪的耳边,小声说:“雪儿,我们找个时机偷溜了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他的新娘带走,去过只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不必浪费时间在这里和这些人应酬。导致他想要离开这里的最直接原因,是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某两只不受欢迎的身影在往这边移动。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个讨厌鬼是以“祝贺”的名义过来的。别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们就是想以此为借口,过来接近他老婆。
即使在他对眼皮底下不可能会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尤其还是在这样特殊的日子,但他就是不爽。巴不得这两个碍眼的家伙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他老婆面前,要是能人间蒸发就最好了,乐得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