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2 / 2)

他的啸徐总是穿着白白的衬衫,白得那样无暇,那样温柔。啸徐有一双结实的臂弯,抱起他的时候,就像当他是纸做的一样,毫不费力。啸徐有一双温柔的眼睛,漆黑柔亮像天上的星星,像曜黑的宝石,像潋滟的秋水……

他叫他家臣,叫的声音那样温柔,好像西施浣过的细纱,又像飞燕柔韧的腰肢。声音走珠一样滑过他的耳膜,滑进他的脑海……那声音在他的身边张起一方坚硬的结界,为他抵挡外来万物的入侵……

任啸徐为什么不在这里呢?如果他在的话,自己此刻便不会觉得堂兄的话那样伤人……那痛楚,犹如万箭穿心……

啸徐每天面对的都是怎样的人生啊……顾家臣忍不住想,他工作的时候,说每一句话、办每一件事的时候,是不是都像现在这样这样辛苦?

有威严的父亲,有苛刻的母亲,有优秀的哥哥,有秘书,有助理,有手下,有任氏那一干元老功臣,有忆周和泽同这一干纨绔兄弟,有整个西南上千万社会精英的虎视眈眈……

“你这点小心思怎么能成?那些人可都是牛鬼蛇神,还不活吃了你?”

他记得他听见任啸徐这样说过。

“你挨一场打算什么?挨一场打就能换来咱们家的人平步青云,多少人求还求不来!你也是出身社会的人了,难道不明白,这世界上多少人的生命贱如蝼蚁……”

堂兄说的话就像是暴风骤雨一样,那样冠冕堂皇地砸在顾家臣头上,砸的他浑身上下透湿一片,砸的他如同置身冰原一般寒冷凄凉。

滚滚红尘百头千浪,这世界如同一片汪洋。过往的日子是风平浪静的大海,如镜面一般的海面每晚每晚都会倒映出天边醉人的夕阳……那平静的日子如同梦境,生活却已经改变了模样……

海面有风暴,海底有暗礁,更兼漫漫长路,骤雨疏狂。而顾家臣在自己的小船,举目四望是一片黑暗,那样无际,那样空茫。

顾家臣在校园里踽踽而行,他的腿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脑海里却还是堂兄的那些话语。

你挨了打算什么?你回去看看你爸爸升了职多高兴!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挨了打算什么?此刻腿上的隐痛又算什么?竟然是这样……偌大的家族,竟然没有人关系他的痛楚……他的痛究竟算什么?

顾家臣忍不住骂着自己的腿道:“你痛什么痛!没有人可怜你!”

他的腿还是隐隐作痛,骨折的地方似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一般,那痛缓缓散开,由骨到肉,顾家臣觉得腿上有一圈钢丝慢慢在拧紧。

世界之大,却让人寸步难行……

没有人可怜……这句话也好耳熟,在哪儿听过呢?

对了,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任啸徐把他敲晕了带去医务室,醒来之后他以为周围没有人,就躲着哭,却没想到任啸徐和季泽同都没走,季泽同站在白色的帘子后面奚落他道:

“你哭什么?又没有人会可怜你!”

可是……终究还是有一个人可怜他啊……

他该不该感谢老天爷让他遇到任啸徐呢?如果没有任啸徐,他大约也会像堂兄一样地活着吧……狠心的,麻木的,追名逐利地活着……因为没人可怜所以狠心,因为没人可怜所以麻木,因为没人可怜所以……所以活得没有知觉,没有知觉,当然就不会有心痛……

他该不该责怪老天爷让他遇到任啸徐啊?

顾家臣徐徐地走在前面,他走得太慢,像一只背着沉重的躯壳的蜗牛。居民楼前那一条小道的尽头还是那么远,还要走多久呢……

韩秘书看了看天,云层变得越来越厚,天幕低垂,如同垂泪。他快步走到顾家臣身边说:

“顾先生,还是上车吧,看天色要下雨了。”

顾家臣抬头看了看天……他的头有点抬不起来。

他觉得腹中空空地疼,胃酸似乎要烧起来了一样,才想到自己还没有吃晚饭。病房里还有妈妈给他炖的虫草乌鸡汤,乌鸡是从乡下专门抓来的,一点饲料也没喂过……虫草……虫草是堂兄特地送来的,送来给他补补身子……

顾家臣觉得胃里一阵抽搐,他猛地停住脚步,弯着身子,还没有站稳,便埋头“哇哇”地呕吐起来。胃里空空的只有酸水,那酸水哗哗啦啦撒了一地,洒在被路灯照得白白的,缝隙里长了几丝杂草的水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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