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么定了。”任啸徐说得斩钉截铁,让人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顾家臣只好把嘴巴里那些零零碎碎婆婆妈妈的担忧都咽回肚子里去。心说那就这样吧,真出什么岔子了不起见招拆招。
任啸徐望向窗外,天气难得的好,有一群白鸽在远处的楼顶上盘旋。他正想着市区怎么还能养鸽子,鼻子里突然回忆起梅园八珍乳鸽的香味来。
“你饿不饿?”任啸徐捞起顾家臣的手臂问。
“啊?”刚刚吃过早餐没多久的顾家臣有点蒙,心说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午饭我们去梅园?让他们炖八珍乳鸽。”
“怎么突然想去吃乳鸽了?”
“就是想吃了。怎么,我发现我现在随便做个什么,你都要问啊!”任啸徐依旧不耐烦地看着顾家臣。
“我没有啊……你想吃那就去吃吧!午饭吃乳鸽!”顾家臣举手妥协。
八珍乳鸽这个东西,最开始是季泽同带着他们吃的。这是一道满族人的宫廷菜,后来北京的餐馆里也有,也纯粹就是吃个噱头。
要刚破壳的,没有行走和采食,完全由亲鸽哺育的初生乳鸽,混上北京人所谓的“上八珍”,也就是地龙、燕窝、驼峰、松茸、猴头菇、豹胎、雪莲、蛤士膜,拿砂锅炖了,得炖三七二十一个钟头,不能离火,最后点上一茶勺绍兴酒去腥,加一汤勺奶提味儿,就能上桌子了。
顾家臣完全吃不来这个东西。气味确实是香,但是那股子奶味总让他觉得反胃。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c省人,加了满满的芝麻的辣椒油才是顾家臣的口味。他也固执地认为c省的人都该是这个口味。那种鲜得过分,又带着奶腥味的东西他根本不习惯。
偏偏季泽同爱吃那个东西,还拉着任啸徐一起吃,居然任啸徐也喜欢上了这道菜。让顾家臣感叹这些贵公子们都是什么口味……这也太独特了点。听说这道菜最后加的那一勺奶子还有讲究,最好是用人奶,当然大部分人会选用牛奶。有时候厨师会根据食客的身体情况调入一点蜂王浆。顾家臣听了就摇头,这得补成什么样?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这么吃真的没问题?
顾家臣满头黑线,但是还是答应了。只是他有点虚,任啸徐有个习惯,上桌子就喜欢给他夹菜,并且强硬地要求他一定要吃完。理由就是顾家臣太瘦,身体太弱,要好好补补。他生怕任啸徐这次要他把一锅子的八珍乳鸽都吃下去,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赶紧想着搬救兵。
“那个……既然要吃乳鸽,不如我们把泽同也叫上吧,他爱吃这个菜!”
“叫上他?”任啸徐有点犹豫,虽然他口头上说自己的公司想放假就放假,其实这个假期还是很难得的,他其实想和顾家臣过二人世界。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顾家臣如获大赦,赶紧翻出手机来:“那我给他打电话!他一定会来的!”
还是早上十点。一般情况下这个时间季泽同都在睡大头觉,何况昨天晚上还喝了酒。
无奈手机响了,吵得他睡不着。季泽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窗帘已经被拉起一半,金灿灿的阳光落了满地。看见阳光,人体就像被按下开关一样自动复苏,季泽同撑着脑袋伸长手去捞手机。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浑身肌肉也酸得不成样子。
身体的不适让他拿手机的动作停顿下来,抱着头回想昨夜发生了什么事。这儿是一处陌生的酒店,然而收拾得像一个什么人的卧室,摆设得就像常年都有人居住的样子。他身上穿着淡绿色条纹的棉布睡衣,原本应该满是酒味的他的衣服已经干洗好,带着塑料袋挂在旁边,只是外套不见了。衣服里的东西,包括手机和钱包,还有钥匙,都一件不差地放在床头柜上。
这儿是哪儿?季泽同疑惑着抬头,看见阳光里站着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正对着他微笑。
“电话……不接真的没关系吗?”蓝釉问他道。
季泽同被提醒了,“哦”一声,拿起那固执地响到现在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泽同,你在哪里?你回家了吗?”顾家臣在电话那边连珠炮一样的发问。这么久不接电话,顾家臣差点以为找不到人了呢,他可不想独自面对那一锅八珍乳鸽。
“我……”季泽同四下看了看,还是决定说实话,“我不知道在哪儿,好像在一个酒店里。”
“你还在小蓝那里?你不回家了吗?”
“我不晓得。你找我有事?有事说事!”
“哦……哦,对了,啸徐说中午去梅园,吃八珍乳鸽,你要一起去吗?”
“中午啊……现在几点了?”
“十点了!”
“哦,那……那我到时候再找你们。”
季泽同说完挂上了电话,脑子还是有点不清楚。他终于感觉出来,这不同于一般的宿醉,于是问蓝釉:“我昨天……到底喝了什么?”
蓝釉突然苦笑着,一脸无辜地朝他摊开手道:“小季爷……昨天的事情,我们就当没有发生好不好?”